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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羽坠儿(gl)-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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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玉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呢,都是命。再说,要不是你,我也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占了你的光,我又活了这么长时间,过了以前想都想不到的生活,还……还遇见了三郎。”
酆荼青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在府中的身份不过是个下人,刑部不会死揪着不放,只要邱完上下打点,你一定会没事儿的。”
桑玉脱口而出:“那你呢?”
酆荼青又不说话了,桑玉觉得,酆荼青的灵魂已然不在躯体之中了,或许在沧妩那里,或许在她父亲那里。
31
31、酷刑 。。。
开始几日,桑玉还抱着侥幸的心思,觉着将军府不会就这么败了的,毕竟酆大将军在军队上多年的威信,也有不少亲信,她用这话安慰酆荼青,酆荼青只是苦笑。
桑玉看到她那种笑容更是心酸。
桑玉又盼着邱完能来看看她们,哪怕带一点点外面的消息也好,可是邱完也没有出现。
桑玉又隐晦的问:“从西北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需要几日?”
酆荼青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是无尽的黑暗,连星斗都看不到。
桑玉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酆荼青道:“徐离哥哥是不会回来的。三郎也是不会来的。”
桑玉刚才问的问题其实就是想问徐离子衿几日能赶回京城,现在又听酆荼青说最后的指望也不会回来,忍不住反驳道:“徐离公子外冷内热,是谦谦君子,重情重义,如果知道将军府出事一定会赶回来的!”
酆荼青摇摇头,冷静又有些绝望的道:“这几日我也仔细想过了;这次风波只怕是早有预谋,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是皇帝一个人做的决定,徐离……徐离伯伯应该也是早就知晓的,他哪怕不是策划之人,也会冷眼旁观,不会施以援手的。徐离哥哥被调往西北,应该是徐离伯伯安排好的,就是知道他重情义,怕惹祸上身,才故意将他支开,而且徐离伯伯是文官之首,心思缜密,城府又深,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京城里的消息是传不到西北的。”
桑玉听的暗暗心惊,道:“你与徐离公子那样的情谊,你父亲又与丞相大人相识十几载,他一定不会……”
酆荼青道:“徐离伯伯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就不能以常情度之,他当年还曾是前朝末帝的伴读,最后却与和先帝行废立之事,可见也是个果决之人,这些儿女私情是不放在心上的。皇帝起了疑忌,他只要能让徐离一族不受牵连就行了。”
桑玉又道:“丞相大人与将军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大臣,为何……”
酆荼青知道桑玉是要问,为何皇帝会选择拿将军府下手而不是丞相府,于是道:“我父亲是靠着军功一点点爬上去的,又一直驻守边疆,性子又粗豪耿直,与朝中之臣一向有些不对眼,便是拔了将军府,也不会横生太多枝节。徐离一族则不同,徐离氏乃是上古圣君商汤后裔,传承千年,盘踞江南,势力极大,况且徐离伯伯乃文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以徐离一族的能力完全可以效仿当年先帝之事,皇帝自然不会去招惹丞相府。”
酆荼青又道:“至于邱三郎该是被他父亲锁起来了”苦笑一声,“毕竟这个时候,谁沾上酆府之事都是麻烦。”
桑玉越听越是心寒,勉强道:“那大将军……”
酆荼青身体抖了抖,道:“如果没有我,我父亲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无所畏惧,只怕皇帝谋划已久,双管齐下,我父亲担心我,投鼠忌器,会俯首就擒。毕竟……毕竟我父亲不是伍子胥。”
酆荼青提到的是伍子胥的父亲伍奢被杀的事情,伍奢本是楚国大夫,也是太子太傅,因楚平王娶本应为太子之妻秦女的事情受费无忌猜忌谗言,被楚王囚禁。费无忌又顾忌伍奢的两个儿子,于是用诡计要斩草除根,派人召伍奢的儿子,说如果他们都回来就能饶伍奢活命,如果他们逃离将会杀了伍奢。结果伍奢的大儿子伍尚为人宽厚仁孝,明知是死还赶了回去,伍子胥则知回去必死,也救不了自己的父亲,于是想办法逃走了。酆荼青多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像伍子胥那样啊,可她骗不了自己,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粗豪仗义,又傲慢自大,但却仁慈善良,他一定会像伍尚一样,哪怕知道是死也会为了自己回来的。
桑玉察觉出酆荼青深深地自责与绝望,毫无它法,只能紧紧的抱住她。
酆荼青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道:“若不是我,父亲一定会没事的,都是因为我,我不仅令父亲一直蒙羞,受人嘲笑,还总是闯祸,现在更是因为我,我要害死自己的父亲了。”
酆荼青无法控制的用手捶自己的头,嘴唇更是如离了水的鱼一样翕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桑玉觉得酆荼青在这样下去会疯了,她从来都是心思深沉的人,出事以来,沉静的可怕,她刚刚冷静的说了那么多话,接着又有那样疯狂的举动,桑玉觉得有种无法遏制的恐惧在蔓延,她只能紧紧的抱着酆荼青,箍住她的两只手,让她不能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然而,第二天发生了让桑玉更加恐惧的事情。两个如狼似虎的狱吏将不说缘由的把酆荼青提走了,酆荼青脸上挂着讥诮冷漠的笑容,然而眼神空洞洞的,似乎一切事情都不能打动她了,桑玉尖叫着,拽着酆荼青的手不肯松开,然而那些人呵斥着把桑玉推搡到一边,哐啷一声又将牢门锁上。
阴冷黑暗的牢房里回荡着桑玉的叫声:“阿荼阿荼……”
然那锁链声似乎越走越远,向更深更黑暗之处走去,最后一声铁门锁闭的声音,一切归于沉寂。
桑玉执着的伸着头,试图于那黑暗之中确认酆荼青安然无恙,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停滞了,黑暗中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只是一瞬,桑玉紧扒着牢门泛白的手指渐渐松开,突然,那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嚎叫!
桑玉身子一抖,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她听出来了,那是酆荼青的声音,这一刻桑玉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她希望能有一缕阳光驱散这无穷的黑暗,让所有凶残的因素都消散,痛苦都平复,沉睡的神明醒来。
可是,酆荼青凄厉的叫声不断传来,桑玉靠在牢门上,蜷做一团,紧握着双拳,浑身发抖,嘴唇咬出了血,她希望这一切都停止,停止,停止停止停止!
牢房里的其他人听到那样凄厉的叫声吓得缩在牢房最里面,恐惧的看着桑玉,不敢靠近。
在那扇铁门之后,酆荼青双手被锁在一个木架子上,手指呈现出一种扭曲诡异的样子,已然断了,身体吊着,双脚几乎要离开地面,站立不稳的左右摇摆,低垂着头,长发被血浸透,纠结成一绺绺。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狰狞翻卷的血肉,她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般。
而她面前不远处靠墙则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瘦弱矮小,苍白干枯,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缝,鹰钩鼻子,看上去阴狠狡诈,而另个一个则赫然是与酆荼青结过梁子的韩炯。
韩炯见酆荼青晕了过去,便放下茶杯,走到酆荼青面前,抓起她的头发,让她苍白的脸露出来,只见酆荼青嘴角噙血,左脸颊红肿,指印嚣张。韩炯一口茶水喷在酆荼青脸上,唤回了她一点点神智,她努力睁着眼睛,想看清弄明白眼前的一切,然而一切都在摇晃旋转,耳中嗡嗡的,她头晕的要吐。
韩炯抓住她头发的那双手又紧了紧,咬牙切齿的声音:“酆荼青,我跟你说过,这辈子别落在爷手里!你他娘的再跟爷嚣张!”说完抬起手,又扇在酆荼青红肿的脸上。
酆荼青半晌没动静,后来吐出一口血,吃力的抬起头,看着韩炯,眼中空蒙一片,可薄薄的嘴唇里,和着血吐出两个字:“豮豕!”她从来没有用过这样肮脏并且恶毒的话骂过人,但,她现在骂出来了,又重复了一遍,豮豕!
韩炯一愣,酆荼青脸颊肿胀,吐字不清,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酆荼青是在骂他像头被阉割了的猪。
酆荼青看他迷茫的表情,忍不住笑出来,身上的锁链随着她的笑发出叮里当啷的声音,被嘴里的血呛了一下,咳嗽起来,可她还是不停的在笑,
韩炯更是生气,转身拿起桌上沾着血的鞭子,粗蛮的在旁边盛满盐水的罐子里涮了涮,咬着牙狠狠抽在酆荼青身上。
鞭梢儿划过酆荼青的脸颊,从耳朵到下巴立马浸出血,那张阴郁又薄情的脸,彻底毁了。
韩炯似乎还不解气,转过头问那个瘦小的人,道:“赵哥,您这还有什么别的招呼咱们酆小姐么?”
那个被称为赵哥的人,名叫赵连,是这刑部大牢的牢头,他本是韩炯父亲的门生,如今酆门倒了,兵部的人便都个个都鸡犬升天,其中就有韩炯的父亲,赵连正要找个由头往韩家走走,自己也好找个清闲又又有油水的差事,可巧,韩炯就找了来,说与酆家的小姐有些仇怨,要借机出出气。韩炯与酆荼青因金塘花魁争风吃醋的事情,赵连也曾听到过,况且,他也看出来皇帝这次是下定了心要铲除酆门,文官之首的丞相又摆出袖手旁观的姿态,那这酆门就真的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迟早是要死,何妨送韩炯一个顺水人情呢?
现在听到韩炯问他,便眯着眼睛笑笑道:“自然有。”
赵连便朝侍立在一边的狱卒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人各拿一个铁钩子,从墙角一个燃烧的正旺的炉子里勾出一条烧的通红的长铁链,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把那铁链拖到酆荼青刑架之前,勾动几下盘成个圆盘状,像是条盘踞的火蛇。
赵连道:“好戏来了,你可不要害怕。”
韩炯似乎猜到要做什么,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道:“老子才不会怕!”
赵连似乎看出他色厉内荏,也不说破,只是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磕了磕,那两个狱卒听了命令,便走到酆荼青身后,拿出钥匙去开她手上的锁镣,咔哒一声,锁镣松开。
酆荼青迷蒙之中软软的跪倒;双腿恰好落在那烧红的铁链上,瞬间便是皮肉烧焦的味道!
“啊——”整个狱中回荡着,惨厉的哀嚎。
32
32、公主 。。。
酆荼青再次被拖回牢房的时候,桑玉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人儿,几乎不敢碰她,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轻轻一触,便会如酷刑加身。
桑玉开始恨所有的人,刚刚离去的狱卒,那些畏缩在一旁的酆府下人,甚或是邱完,他在哪里?这种时候他在哪里?
酆荼青躺在地上无意识的呻吟着,可桑玉无能为力,她不断的哭,却发不出声音,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桑玉听到酆荼青说了句话,她轻轻稳稳的凑过去,听见细若蚊呐的夹杂着血腥气的呻吟:“阿爹……沧妩……”她最挂念的两个人。
在这不见日月的深牢大狱之中,并不知时光流逝,桑玉盼着时间过快点,酆荼青能够醒过来,又希望时间慢一点,每一次狱卒经过,她都怕是又来提酆荼青的。
她并不知道,那日酆荼青跪上火链之上的瞬间,韩炯就已然吓破了胆,踉跄着退到墙边,摔碎了桌上的茶壶茶杯,然后狼狈的落荒而逃。
韩炯并未再出现,却有个人又踏进了牢房。
邱完憔悴枯槁,跑着过来,几乎撞上了牢房的木栅,急声催促着让狱卒打开门锁。
桑玉冷冷的看着他,他走到桑玉面前。
桑玉抬起手,“啪”,甩在邱完脸上,似乎用尽了力气。
邱完抽抽鼻子,落了泪,问:“阿荼呢?”
桑玉蹲□,守着身前的人。
邱完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躺着的躯体,满身的血污已然变黑,发硬,长在皮肉上,身体之下的青砖上一圈暗淡的血迹蔓延,邱完颤抖着问:“阿荼?”
桑玉不说话也不动。
邱完想杀了自己,杀了所有人,这个不是阿荼,不是那个捉弄自己,狡黠刻薄的阿荼,邱完几乎窒息:“阿荼死了?”
桑玉哽咽的声音道:“我盼着她死了,她就不用受这种折磨,我每时每刻都想掐死她,可我下不去手,她浑身都是血,都是伤,我不敢碰她。”
瞬间,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宁、关系、爱情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撕扯的粉碎。
不到一个时辰,邱完就找来了京城之中最擅外伤的曹大夫,能请动曹大夫又能这样大模大样的带进死牢,邱完是撒了大把的银子,同时,还有着某些人的默许。现在什么银钱、骄傲统统不再重要,邱完只是要酆荼青活着。
可就连行医将近五十年的曹大夫在看到摊在地上的那个躯体之后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哪怕是个精壮的汉子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又何况是个柔弱的女子呢。
桑玉露出这段日子一来第一次对生命急切的渴望,她拽着曹大夫的衣袖道:“先生,您一定要救救她!”
年近古稀的老人,须发皆白,现出一种慈悲和愁苦的表情,道:“老夫一定会尽力而为。”
天气炎热,酆荼青身上的上多以溃烂,要将伤口上的腐肉削去才能敷药,这无疑又是一次酷刑加身。曹大夫的手轻柔而沉稳,并且提前让酆荼青吃了粒镇痛养神的丸药,可似乎对酆荼青却全然无用,她一开始还能嚎叫几声,到后来便只能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着。
在一旁为曹大夫帮手的小学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惨状,身体微微发抖,嘴唇泛白。
桑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的理智也在这种痛苦的煎熬中接近崩溃,她必须强迫自己想些别的。
邱完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痛恨懊悔到了极点,自责道:“我应该早些来,我不该让阿荼受这样的折磨的……“
桑玉的愤恨与恐惧似乎一下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喊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
邱完不为辩解,只是为了让自己也好受点,似乎为了安慰自己:“酆府出事之后,我爹就派人把我关进府里,把我守得死死地,我用尽了方法,他都不放我出来,你们被关进来三天,我三天粒米未沾,我也拿着刀子威胁我爹,”说着扒开衣领,露出一道尚未长好的伤痕,“我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他,可二哥把我打晕了,醒来之后我就一直被绑住扔在了床上。”
如今谁与酆府摊上关系,那难保便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桑玉沉默了一会儿,她相信邱完说的话,道:“那现在怎么会放你出来?”
邱完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又看了眼昏昏沉沉的酆荼青,轻声道:“酆叔叔昨日被押解回京了。”
桑玉知道,最后一缕奢望也破灭了。
瞬间牢里安静了,两个人片刻后才发觉出异样,去看酆荼青,只见她昂着头,眼睛通红,像尾困住的游鱼,问:“三郎,你说我爹被押回来了?”
邱完面对着那双绝望的眼睛,整个人都懵了,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朝堂之上,一片鸦雀无声。
自古君权相权便互相牵制,或有雄主,使出雷霆手段,集权一身;亦有丞相势大,操纵朝堂的。可,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是在权力之争中站错位置,一旦秋后算账,便惨不可言,是以那些个在朝堂上混迹多年的人,面临此等抉择皆是万般谨慎。
如今就是这样一种情形,刑部的官吏跪在地上等着皇帝下旨裁决究竟是怎样处置镇国将……不,是谋逆反贼酆云山。而皇帝则有些惴惴的看着当朝一品的丞相大人徐离贤,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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