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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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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也有人是遭到疏远,讨厌这种情况而自主入院……而在那之中大概有一成左右,是那种完全进行着电波收信送信的人,或者是把意识建筑在妄想世界里的人,像御园家的小麻由就是。」

    我有兴趣的名词被列举出来了。理所当然上钩的我看向医生,但是对方却忙着数天花板上的格子,视线没有交集。

    「那孩子感受幸福的背景是不幸。但是不论周围多么不幸,只要焦距对准幸福就是幸福。而不管她看起来多么幸福,其背景都只有不幸。不过这也牵涉到刚才讲的主、客观问题。从我的观点看来,御园麻由几乎是不幸的聚合体,但对她本人来说,只要阿道在身边就是幸福圆满,只要有阿道就HAPPY。哎呀,还真容易满足啊!」

    「……的确是很容易。」

    像这种程度的话不用特别否定,随口应了一句。不过我真的这么认为吗?

    「就算御园再次入院,从被改写的记忆与不正常的精神中重新振作,也只是取回不幸的过去罢了。而要求别人去面对、不可以逃避,要重新找回幸福什么的,是身处上位往下看的人才会说的话。受不了过程而自杀的家伙也不在少数,说什么不可以逃避真实,不过是傲慢地逼迫他人罢了,我才不认同那种事呢!」

    微怒的声音述说着意志。

    身处病患侧的我想到麻由的事,心中便生不出一点否定的声音。

    医生缓缓低头,这次把视线的焦点对准了自己的脚尖。

    「我们医院里有那种会对镜中的自己说话一整天的人,也有自认为拥有预知能力的妄想症患者,不过我和他们比起来到底谁比较幸福也很难说。具体性质的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他们或许知道,也或许正在体验。虽不是为他人所认定的幸福,但也不是会被轻易夺走的幸福。而且,他们就算治好了也不见得就能得到幸福,还可能因为是经历过这种状态的人,周围给的评价不管怎样就是会比较低……诸如此类的。我以前一直在烦恼。」

    苦恼被用过去式表现。

    不过那也不代表已经圆满解决。

    「我不断烦恼着,但是如果找不到答案,我就会逃避。因为我很懦弱。老实说,再这样持续下去,我担心连自己的心都会出毛病。自己所坚信的,长久以来作为行动准则的真实好像就要被涂抹成别的样子,好恐怖。说不适合所以辞职不过是藉口,其实真正的原因可能是这个吧!」

    就是这种理由。

    语毕,总算正眼瞧了我。

    晴天般的眼神令人目眩。和奈月小姐恰好成为一种对比,瞳孔充满了光彩。

    那个眼神和我过去入院时看到人们的眼神酷似。

    和统合失调症候群患者的眼神,类似。

    下意识地在心底某处评比着他们和她的眼神。

    因干燥而龟裂的嘴唇缓缓蠕动:

    「你。」

    有意识地划下一个句点。

    「你,和御园麻由在一起,幸福吗?」

    视野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沙哑的声音这么说道。

    「是的。」

    我现在,正在说谎吗?

    医生什么也没说。没有评定为吹牛,也没有评为正确答案。

    像是要无视我一般把脸转开。

    那代表,即使我真的身处于真实幸福的顶点——

    她也不会予以承认——的意思吗?

    「好啦,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脚踝像是察觉要离开似地往上提起。

    然后以踏下的脚作为轴心往前一滚,滚进了床上。

    脑浆里写满问号。

    然后在吐出那些问号前,医生的额头往我的头上一撞,我从床上翻滚摔下。就连「咚」、「呜哇啊!」这种优雅表现都没有出场的余地。

    从床上滚到地上,垂直距离不到一公尺,却比从顶楼跳下时还要痛。

    滚到地上的时候顺便捡起医生掉到地上的眼镜,起身。

    病患用的病床,被一个健康无比的「前」社会人以大字占据。

    「……我说啊……」

    可不可以把目的地定在更远的地方?连要说完这句话的气力也萎缩了。

    医生嘴里说「有什么关系」地耍赖。

    「没受伤、没生病、健康至极的家伙,没必要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城市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无法实践自我反省这个行为。

    涌不起如此大吼的气概,只能叹口气当作答应,把刚刚撞到地板痛得半死的屁股挪到医生刚刚坐的铁椅上。随意把右手的眼镜挂上,眼球产生一阵钝痛。

    「反正回去也没事可作。」

    「人力银行在向你招手喔。」

    「那是啥?寝太郎可是睡三年,勤奋工作了六年喔(注:日本民间故事。不工作老是睡觉的懒人寝太郎,清醒后为村庄解决旱灾还完成灌溉工程。原意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都已经努力了六年,休息个十二年也不为过吧,有错吗?」

    「不论举例或算法都错了。」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把垂在额前的头发往上拨。虽然很想让医生的话和我的答案在脑中交错出些什么,但目前也只能保留。

    或许是因为在不适合我这种小丑的状态下呼吸,肩膀僵硬。为了放松而转了转肩头,看向医生,发现她已经半踩进梦的棺材里。真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开始麻由化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视线,揉了揉眼角,慢慢打了个呵欠。

    「说不定啊,你的叔叔、婶婶正气得半死,加油喔。」

    「啊——…………对喔,应该很生气吧!啊啊,头好痛——」

    「那就不妙了,开个一半温柔的处方签(注:日本知名头痛药的广告词」给你如何,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受到世界第一幸福般傻笑的影响,头真的开始痛起来了。

    「……医生到底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你难道不知道探病这个词汇以及行为吗?」

    医生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那个理直气壮的说法与台词虽然走的是感动路线,不过横躺在病人的床上打呵欠进行的探病我倒是没听过。

    「喔,对了。奈月说她之后也会来。」

    「呜恶。」

    露骨地表现出厌恶。

    医生以一目了然的愉快表情露出笑容。

    在那之后医生开始发出真正的鼻息(给我滚啦),于是我开始一个人的思考。

    正因为还活着,所以能够。

    「唉,好像错过了某种时机。」

    这也算是某种约定成俗。

    那么。

    「骗你的。」

    我,还活着。

    翌日,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又被强制参加叔叔、婶婶主办的包含诅咒的说教视听大会之后,和护着右脚的麻由再会了。听说是前几天从百货公司顶楼要下楼梯的时候,大大地踏错段差而扭伤了。听了之后,把觉得又抱歉又无所谓的混沌心情内化,离开了医院。

    人行道堆满了黄色的枯叶,和麻由开始同居时的闷热暑气已被沁凉如水的空气所取代。刚察觉夜晚医院的寒冷时,也多少受到了一点惊吓。

    今年冗长的残暑也终于退场。这也可说是即将被关到笼子里的我,到成年为止最后一个在外面度过的夏季。虽然没有什么好留念惋惜的,不过却有点后悔,至少该好好深呼吸一口才对。

    好了,沉浸在感伤之中就到此为止,回到原来的我吧!

    「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是呀。」

    麻由的每一句抱怨都没有听进去,只是随意应和。

    「那个大骗子,居然一看到我的脸就突然打人耶。我想要打回去的时候立刻就逃掉了。不过我从以前就觉得那个大骗子头脑一定有问题啦!阿道也尽量不要去跟她碰面比较好喔!」

    「哦——……会不会是小麻做了什么惹人家生气的事呢?还是说态度不好之类的。」

    「才没有」地回了一声,被完全否认。

    「这样啊,那就不是小麻的错了。」

    比落叶还单薄的随口同意。即使如此,麻由仍高兴而沉静地展开笑容。

    虽然本来就没有这个预定,不过我还是不要有孩子比较好。不然一定会因为娇宠过度而给世上带来一个任性无比的笨蛋小孩,我对此深有觉悟。

    「话说回来,你没去校外教学呢。」

    不想再让麻由说关于医生的事,改变了话题。班上的同学现在应该在熊本或长崎的休息站玩得很开心吧,麻由没有参加他们,而是出现在这里。说不上是为了谁或基于什么定律,只是如果我没因为勇于尝试不绑绳子的高空弹跳而退出旅行,麻由应该就会参加吧!

    「因为阿道没去啊!」

    那还用说?昭然若揭的含意夹藏在言语中。

    ……还算是,被需要着。

    那么,现在就算了。

    医生会生气吧?

    「所以,下次想要两个人一起去旅行。」

    「嗯,下次吧!」

    明知道不可能有机会,却摆出平静的表情和她做出约定。

    没有丝毫趣味性的虚言。

    虽然故事本就是以谎言彩绘充满现实气味的每一天。

    脚踩着落叶前行。

    一边吐着谎言,继续活下去。

    回到麻由家。

    进入起居室。

    话说回来,那两个孩子还好吗?应该还没有变成人干吧?

    「小麻,可以麻烦你做饭吗?」

    「嗯,好啊——」

    打发麻由去厨房,快步走向和室拉开纸门。

    或许是因为离开三天适应力变弱了,一阵呛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啊……」

    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同时抬起两对,合计四只,充满无瑕光芒的眼睛往我看来。

    那仿佛看到救星的眼神压得我动弹不得。

    抓住纸门勉强支撑身体,为了抵抗回避那眼神的冲动,我故作开朗大声说道:

    「哎呀——这次还不只是玩到早上才回来而是住在外面,被太太……」「你回来了!」

    比我打开纸门的力道更强劲的欢迎词。

    系在脚上的锁链被拉到极限,两人紧紧挨在我的脚旁。

    「呐,怎么了吗?为什么都不再来这个房间了?」

    杏子抓住我的脚踝,好像只要再逼一下眼泪就会掉下来似的,泪腺濒临决堤。别……别这样。喔唷喔唷,因为实在跟本人性格不符,还是别再妄想了。

    「嗯——不是不再来这个房间,而是不在这里。」

    怎样,过得还好吗?我出声安慰两人,直接往地上一坐。而当我的臀部一接触到地上的榻榻米,两人就飞扑而上。一瞬间,意识消失了。

    太大意了?就这样把脖子……警戒着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注定要被批评做人失败了。

    不过是被小孩子抱住罢了。

    从正面堂堂地,两人满是污垢的脸颊磨蹭着我的胸口。

    「…………………………」

    由于不想破坏这个场面,所以忍住不说。

    那真是非常令人不快的臭味。

    就像水沟里泛滥出纳豆一样,绝望性的恶臭。

    不过,藏不住鸡皮疙瘩。

    「做……做……做……做什么啊,你们!我就算拿来当食物也不好吃啊!」

    「因……因为人家还以为你就这样走了啊……」

    杏子略带害羞地回答。一瞬间误以为自己多了个健全的妹妹。

    浩太则仰视着我:

    「你去哪了啊?」

    别像个新婚妻子似地问这种问题啦!

    把吼叫压制在心底。

    「这个之后再说……」

    实行一次深呼吸,吸进无法令人喜爱的空气,污染了肺。

    好。

    「有吃到饭吗?」

    「是的,有吃到正常好吃的饭。」

    「还说啊,是因为不希望阿道生气所以才怎样怎样的,一直碎碎念。」

    杏子模仿的声音很像。不愧是精神年龄相近,波长或许也很合。

    不过,我有对谁发过脾气吗,有吗?

    虽然没什么体贴、温情一类的,不过相对于这些的负面感情也都冻结了。不论愤怒或嫉妒这些感情都已经与我无缘。

    如果说正常人是工艺品,那么也不必讨厌被归类到塑胶制品类的自己。

    ……只是有点不上不下就是了。

    「那个,阿道是……」

    「嗯,就是在说我。」

    杏子也不好意思指着我叫这家伙,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就帮了她一把。

    表情软化了的杏子点点头:「这样啊,你的名字里有『道』啊」,表示了解。

    「嗯,阿道……阿道。」

    看着在舌尖上反覆吟味般念着阿道的杏子,再次深呼吸。

    「总之,心头上的大石头可说消失了一个。」

    剩下的,还有一个。

    那是为了把这件感受不到紧张感的绑架事件做个了结的手段。

    也就是想办法「处理」这两个孩子,让事件「了结」,然后让麻由成为普通的女高中生。

    顺便为睡昏头的脑袋做复健,认真思考。

    烦恼。

    充斥碎片的思考,几乎要目击到幻觉般驱使着头脑。

    脑细胞像是要被煮沸似的,热能集中在额头的中心部。

    在那之中,我回想起当时在百货公司顶楼作出结论的解决方法。

    离家出走、杀人,以及绑架。

    抓住以自由落体方式落下时闪过脑海的提示将之反刍,然后看着两人。

    「……………………」

    「那个,大哥哥?你的眉毛中间堆了好多皱纹耶。」

    把人当作物品利用的,大概就是最上级的非人哉了吧!我想着。

    那么,为了某个非常重要的人而把旁人当成道具利用,果真那么不可饶恕吗?

    我为了自己,把麻由放在最优先顺位。

    ……因此,我决定要「使用」这些孩子。

    解放眉头与肩膀,吐出一口又大、又长、又浊的气。

    于是,空空如也的体内就只剩下向后看的决心。

    就失去吧!

    为了失去而努力。

    为了绑架犯与被绑架的人与杀人的人与被杀的人以及将要去杀的人。

    事前准备的「前」

    出院第二天,活用有薪休假的身分,一早就外出去采买需要的东西。结果沦落到必须进行攀墙躲避监视者的人工障碍运动竞技,又称之为忍者游戏,最后拖着对自己发出强烈要求睡回笼觉讯号的身体回到大厦。

    房间里没有声音。麻由就不用说了,浩太他们也因为和我玩到深夜,现在还在睡梦中。

    打开电视后横倒在沙发上,恍惚中,我的意识也陷落了。

    在少见的梦境中与谜样的婆婆对话而醒悟自身的幸福,不过中午醒来就忘了。

    这一天,就这么以只活动半天的理想假日过去了。

    明天就要正式上场,今天这样就好了。

    再隔一天,可能是前日睡眠过多的缘故,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

    今天可是今年最忙的一天,身体却倦怠无力。

    「……——应该还好吧!」

    只要心理没有疲惫就好。不是腐烂的尸体,只要成为泥人偶就行了。

    太过简单,比起反胃还更想流泪。

    所以(虽然完全没有因果关系),今天重新开始的学校课业,就决定休息。

    起床后,在麻由继续贪求着睡眠的寝室里物色着。书桌的抽屉、衣橱里的纸箱,全都成为搜索对象。这是麻烦到想全权委托给志愿是成为侦探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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