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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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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了?”阿Bei扶着门框小声地说着。
严晓娉嗯了一身,回过头:“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堂妹便从院子里冲来,一把抱住阿Bei的腰,又从阿Bei的胳膊下探出脑袋:“不走不走!帅哥哥不要走!”
“叫姐姐!”严晓婷叉着腰,瞪着眼,郑重其事地说着。从进门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小时,但关于晓婷对阿Bei的称呼,严晓娉已经纠正了不止三四次。
“帅姐姐不要走,不要走!”晓婷撒着娇,像小猫一样使劲地往阿Bei的怀里蹭。
阿Bei:“跟你姐姐说,我做不了主。”
严晓娉:“你就说帅姐姐不要走,那你是不是就不要你晓娉姐姐啦?”
“嗯……”晓婷眯着眼,嘻嘻地笑着:“晓娉姐姐也不要走!”
严晓娉揉了揉堂妹的脑袋瓜子,也是嘻嘻地笑着说:“我们还不走,我们给阿公上坟去。”
严晓娉从来就没见过她爷爷,听说早在父亲上高中那会儿便已经去世。没见过面,感情也自然不深。只是今天听见奶奶在樟树底下说的那些话,那对亲情的感触便如翻江倒海般袭来。如果爷爷在世,他是否会像奶奶一样狠心地不认自己,又是否会像奶奶一样时不时地念叨自己?
严亮夫妻给准备好了一竹篮子的香烛纸钱,让晓婷带路。
晓婷活脱,蹦蹦跳跳地往山路上跑去,跑了一段,折回来,又一手牵住阿Bei的大手,兴奋地聊着。聊的内容杂七杂八,一会儿是介绍山里的野果,一会儿是介绍山里的野花,又是追问阿Bei会不会唱歌,唱什么歌,什么人教的,末了,自己唱了一首,又提出要求,要阿Bei也给唱上一首。
便连严晓娉也来凑这个热闹,催促着阿Bei赶紧唱。
推脱不过,阿Bei便也哼了几句,哼的是儿歌《数鸭子》。
“帅哥哥好幼稚啊,居然唱儿歌!”晓婷鄙夷地瞟了一眼,从草丛里抽了根树枝,随手挥舞着。
严晓娉一愣,便哈哈地大笑起来。
阿Bei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都说自己不会唱,还偏被赶鸭子上架。而关键不是自己唱得不好,而是一个小学生评价她选歌太幼稚。看严晓娉已经笑趴在了草地上,阿Bei瞪了一眼。
严晓娉:“我怎么觉得,我们家又得有个女孩子被你给祸害了?”
“什么叫被我给祸害了,是你把我给祸害的好不好!”
“认识你之前,我可是有正常性取向的。”
“恩,认识你之前,我也不是个T。”
“你不是吗?”
“或许在衣着上面是挺像个男人的,但那种,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安全感而已。”阿Bei说着,斜着眼睛幽幽地盯着严晓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一个女孩子拥抱、接吻、□□。”
严晓娉一怔,刚要说点什么,又看见晓婷一猫腰,转身钻入了一片橘子林里。隐隐约约,就见到了林子里的一个小土包,土包四周用碎石围成,又立了一块石碑,斑驳的苔痕下隐约可见一排隶书碑文:严启成之墓。
晓婷扑通一声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又敏捷地从地上跳起,拍了拍膝盖,笑着对严晓娉说:“晓娉姐姐,该你了。阿公阿公,这是晓娉姐姐,是你的大孙女。”
严晓娉的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她和爷爷之间的联系竟还不如自己年仅9岁的堂妹。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也直到了今天才想起要看看爷爷。
在坟头点了香烛,烧了纸钱,跪着自言自语地说了会儿话。
回去的时候晓婷也还是远远地跑在前面。不远处的田埂上冒了烟,一群小孩子正在干枯的水稻田里围着火,玩的不亦乐乎。严晓婷站在梯田边缘。撂长了身子向低处的小孩大喊:“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烤红薯!你下来嘛!”
“不啦,我这有重要接待!”严晓婷有模有样地说着,饶有架势。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烤熟了吗?烤熟了我就下来!”
“才刚升的火,你要不下来就算了,待会儿别跟我们要吃的!”
晓婷噢了一声,耷拉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别过头,又咧嘴笑着:“帅哥哥,我下去可以吗?”
严晓娉:“叫姐姐!”
严晓婷:“帅姐姐,我可以下去吗?”
阿Bei:“问你姐姐。”
严晓婷:“晓娉姐姐,我下去可以吗?”
严晓娉:“去吧!注意安全!”
看晓婷跐溜着跳下梯田,严晓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孙猴子托生的吧?”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才不是!我小时候可文静了。”
“是条件限制吧?要把你丢在这山里田里的,怕你也早玩疯了。”
“恩,这倒是。在美国的时候,我住的那个社区就没几个同龄的小孩,我还是一黑人老太太给带大的,就那黑人老太太的儿子教我唱的非洲民谣。后面回国,在舅舅家住。就那种老小区,也没个地方可以疯玩的。要说那个时候我奶奶能认我这个孙女,那或许,我还真就玩疯了。”晓娉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就我奶奶不肯认我,还觉得是我克死了我爸妈。是我克死的吗?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这样的,我就是天煞孤星。我克死了我爸妈,我也克死了王婉和邱峻。”
“记得,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阿Bei停下脚步,轻轻搂过严晓娉的肩膀:“杀你父母的人不是你引去的,邱峻要杀死王婉,那也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可还是会多想。就觉得,如果我没有跟王婉怄气,如果我没有躲在阳台洗衣服的话,那邱峻进入宿舍第一眼就能看见我,就会放弃计划,王婉不用死,他也不用自杀。”
“你就是多想了,你就是瞎揽责任,我却是逃避责任。”
“逃避责任?”
“你不想知道我过去的事情吗?其实昨天突然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过去的事情。”阿Bei缓缓地说着,低头看了眼晓娉,又苦笑了一下。
“夏蓓是我的真名,7岁前的真名。7岁后,我叫陈蓓蓓。你去年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继父,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极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阿Bei说着,沉默了片刻,嘴角又浮现出一丝苦涩难忍的笑:“也是我最恨的人。”
严晓娉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疑云
“别看他现在人模狗样的,早几年,他就真的连条狗不如。他是一个窑姐跟一个国民党少校的私生子。他老子跑台湾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好容易长成年,赶上文·革,就真的连条狗都不如。他被人在街上拖着打,是我爸可怜他,背地里给了他一口热乎饭,两个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大跃·进的时候,我爸爸就是铸造厂的技师。文·革后,又带了陈新平一块干,把他知道的全教给他这个好兄弟,好徒弟。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是81年生的,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经离开铸造厂去了北京,还凭一项专利跟人合伙办了厂。你知道吗,就他的合伙人,全给死在了他的手下。”
“死了?”
“确切说是,两个人合伙办厂,他发了,另一个破产了。”阿Bei冷笑了声:“看吧,这就是资本家。”
“你觉得他是个卑鄙的无耻小人,那或许也就是机缘巧合?”
“他那些挤兑合伙人,挤垮竞争对手的手段我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亲耳所闻。还不是通过别人,就听他在书房里打的那些电话,再明显不过。”阿Bei摇了摇头:“我6岁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说只是回来看看我爸。然后我就发现:他跟我妈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个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是本能地,对这个叔叔没了好感。7岁的那年,他又来了,在学校门口骗我说是我爸爸让他来接我的,还带着我玩了一大圈。跟着,我就从我妈嘴里听到了一个我怎么都不愿意相信的消息:她跟我爸爸离婚了,陈新平才是我的爸爸。我操!”
沉默,寂静,也就是远处的孩子们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在山谷间徘徊萦绕,久久不散。
“后面再见到我爸爸,已经是6年后的事儿。那一年,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然后一个人跑回老家。我还有一个哥哥,叫夏果,特帅的一人,就是有点混。可能,也是一个做母亲的没有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出轨,离婚,居然可以抛下儿子6年不管不问。”
“然后呢?”
“我想要的亲情也就那里有,爸爸在,哥哥也在。可惜,生活的变故也让这份亲情开始变质。算是吧,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我爸一直都留着我的房间,我的衣服,我的玩具。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见着谁都乐呵呵地说:我们家蓓蓓回来了。哥哥也是。”
“那不是挺好的吗?”
阿Bei摇了摇头:“我到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们住的是铸造厂的家属院,离家属院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片荒废的厂房。烂尾楼,建一半就丢了那种。在那片烂尾楼里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厂里有对小情侣在那边打野·战。”
“你偷窥?”
“恩,还是每天都去偷窥。”
“真变态!”
“恩,是挺变态的。关键是,其中的女孩死了。”
“你觉得这跟你有关系?”
“或许吧,她就死在我面前,□□地从楼上摔下来。然后,我就看到了楼上闪过一个人影。”
“是你哥?”
“不,是张春晓。是那个女孩的男朋友。”阿Bei抖了抖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猛咂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又跟着说道:“后面我就晕倒了,也不知道是被吓晕的还是被打晕的。我哥说,我是被吓晕的,晕倒的时候脑后勺磕到地上,所以,后脑勺才会疼。我爸说,我是受了刺激,所以才觉得我背后有人,觉得是背后的人砸晕了我。”
“那,真相呢?”
“警察告诉我,我背后的人就是我哥,是我哥跟踪了我,发现我倒在地上,也是我哥报的警。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的话,或许,我就会被张春晓灭口。医生告诉我,是我哥第一时间抱着我送去医院,守了我整整一天。”
“那是你哥救了你?”
“我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重复着:是张春晓推的王萌萌,是张春晓推的王萌萌。醒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跟警察说的,我告诉警察,我看到张春晓把王萌萌推下楼,是张春晓杀了王萌萌。可在潜意识里,我只是看到张春晓的身影,并没有看到他推人下楼的动作!”
“可能只是你没看到。”
“对,是我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张春晓推人下楼,但为什么我就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在案发现场看到张春晓,而且是第一时间看到的。就算是你没有看到他推人下楼,但自然而然,也就会把张春晓列为第一嫌疑人,是张春晓把人推下楼的,不是吗?”
“是,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联想,有这样的猜测。”阿Bei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说道:“但还有一个人,在案发时间也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你是说,你哥?”
“我也不愿意这样想,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警察呢,他们是怎么说的?”
“警察得出的结果是:王萌萌和张春晓打野·战的时候,不小心被张春晓推下了楼。张春晓为了逃避责任,连夜出逃。跟着就失踪了。”
“至少听着也挺合情合理的。为什么你就非觉得这事跟你哥哥有关系?难道就因为你昏迷时听到的那些话,或许就是幻听呢,其实是你自己告诉你自己的。还有,照警察说的,王萌萌死前是跟人发生过关系的。你怀疑是你哥杀了她,那你是不是还怀疑是你哥强·奸了她?要真是强·奸的话,总会留下些痕迹的不是吗?指纹、脚印、jin液等等。这些很容易比对出来的,不是吗?还有那个张春晓,也总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被人强·奸吧?”
“不一定是□□,也可能是轮·奸。”阿Bei不紧不慢地说着,似乎思绪被拉得很远很远。
严晓娉不由地一惊,怔怔地看着阿Bei。又想起阿Bei说的话,说“穿裙子下面空空的,没有安全感”。
“跟我哥一道混的还有三四个人,或许,他们都有份。”阿Bei说着,又吸了口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回忆我所了解的每一个细节。努力的推演案发的经过。越是想,就越是觉得恐怖,越觉得压抑。到现在,我不相信任何男人,却也厌恶自己是个女人。而这些怀疑我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你是第一个。”阿Bei说着,低头抿了抿嘴角,依旧是那苦涩的笑。又拉着严晓娉在田埂上坐下,微微仰着头,目光空洞,怔怔地看着山谷另一侧的梯田。“像夏果这种地痞流氓,又刚好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警察是不可能不怀疑的。之所以排除他的嫌疑,一个是因为我的证词,第二个,夏果没有充分作案时间。他把我送去医院,跟着报了警,又守了我整整一天,这些事情医生警察全部是看在眼里的。王萌萌是从厂房二楼掉下来的,说是二楼,但那个高度有三四楼高。如果我哥哥真的在二楼的话,那么,他不可能在我一转头的瞬间从二楼跑到一楼,然后打晕我?警察接警后,案发现场已经围了一大拨看热闹的人,现场被破坏。关键还有那个张春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一闪而过,他是活着的。但跟着,他就失踪不见了。如果他不是畏罪潜逃,那么,他要么就是被杀了,要么就是被控制了。可事实上,我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控制他。”
“那还有什么要怀疑的呢?”
“那只是警察的推测。夏果不是一个人。他没有充分的作案时间,但他的同伙们有。”阿Bei说着,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说道:“我连着一个星期,每天晚上都会偷溜着去废弃厂房偷窥王萌萌和张春晓。可能从一开始,夏果就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跟踪我,跟着,也就发现了王萌萌和张春晓的秘密。事发的那一晚上,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我哥哥在半路上截住我,让我回家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计划了要去围观王萌萌和张春晓。一开始可能只是调戏、愚弄;跟着是威胁恐吓,想诈点钱;然后演变成轮·奸王萌萌,还是当着张春晓的面。可能就在那个时候,王萌萌被人推下楼。这一幕刚好被我撞见,跟着,或许是楼下哪个望风的小弟打晕了我。我哥把我送去医院,剩下的人收拾现场、控制张春晓。值得一提的事,我哥抱着我跑去医院的路上,有那么几个过路问起怎么回事,他一边跑一边喊:新厂房那死了人了。就这样,喜欢围观大概是中国人的天性。本来是大晚上的,睡不着的、睡着的也都起了,黑压压地全涌过去看死人。等警察到的时候,也就查不出什么了。94年,那个时候DNA鉴定还没有普及,没这个技术,也就知道王萌萌是裸死的,死之前被人日过。另外一面,在我昏迷期间,是夏果一直守着我,护着我。他没有时间去处理张春晓,但是,他也有足够的时间给我心理暗示,或者说是催眠。告诉我:是张春晓把王萌萌推下楼的,是张春晓杀了王萌萌。”
“所以,你觉得是你哥哥利用你脱罪?你能想到你哥哥不是一个人,那警察呢?他们就没有想到吗?”
“想到了,但每一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既然有不在场证明,那或许,你的猜测只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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