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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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乃牵着式走在空旷无人的夜晚的街道上，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突然道：“那个，式，我们一起旅游去怎么样？”
　　两仪式微微有些惊讶，但还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修学旅行去了京都，是个漂亮的地方呢，去的时候还给式买了护身符不过一直忘了交给你。这次想借着寒假和式一起再去那里玩一玩。”
　　二人在街上一前一后走着，藤乃在前面牵着式的衣袖走，一直都没有放手，就像是怕一放开式就会跑掉一样。式的声音成了似曾相识的语调，带着几分冰冷疏离的意味：“为什么？”
　　“……不会寂寞吗？一个人的话……”她不自觉地渐渐减小声音，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几近听不见了。
　　走在前面，藤乃看不见式的表情，也没有听到式的回应。就在她怀疑式是否听见了她的话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会。”
　　“……”她沉默着，最终还是没有把“说谎”二字当着式的面说出来。

　　那是在昨天发生的事情。
　　“说到底，胸口的洞还是要用什么东西来填充的。藤乃，你觉得你办得到吗？”紫阳摆弄着她的几个试管，“填充她胸口的洞这种事情，只有让她自己来了。重新积累记忆构成一个新的自己，那是谁也无法插手的。”
　　藤乃犹豫了很久后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重新……填充？”
　　紫阳放下了手中的试管，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藤乃，等着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藤乃问出了紫阳意料之中的问题。
　　“真的只能积累新的记忆吗？那个洞，不可能用原有的事物来填充吗？”藤乃紧紧盯着紫阳的脸，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紫阳只是微微扬眉：“原有的事物啊……可以说的详细一点吗？”
　　“简而言之，紫阳小姐，可以告诉我吗，织真的回不来了吗？”她一直在怀疑一件事。
　　紫阳悠悠道：“死者从来都不能复生，这是我早就告诉过你的事实吧。那么请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觉得死去的两仪织可能复生呢？”
　　藤乃皱着眉头，解释道：“紫阳小姐，我说的不是复生，说的是‘回来’。复活指的是已经停止了一切生命活动的尸体再度得到意识，继续生命活动，对吧？但是死徒就已经是死人了不是吗？您给理央和真央准备了好几个备用的身体不是吗？之前您也和我说过，您已经掌握了让灵魂进入指定的身体中的方法。”
　　表面上看上去是十分冷静的样子，紫阳重新拿起试管轻轻摇晃，边观察着里面的试液便道：“是这样没错，然后呢？两仪式并非有两个灵魂，她有的只是两个人格而已。她的灵魂是就如同一个太极一般，这个太极作为整体由式和织组成。式和织一直是一个整体，你明白了吗？”
　　藤乃还想接着说：“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紫阳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喝止了藤乃：“两仪织回不来了，只有这个结论。”
　　藤乃看了一眼快要指向十二时的时钟，深吸一口气，苦涩地笑了：“那可以请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紫阳看着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以让我进工房最里面看一下吗？我说的是那个，人造人制造实验场。”
　　紫阳捏碎了手里的玻璃试管。
　　完了。她看着手里的玻璃碎渣只有这个感想。
　　她最后看着藤乃，捂住了眼睛：“请告诉我吧，是谁在什么时候告诉了你什么？”
　　“是……”藤乃低下了头：“苍崎橙子小姐。”
　　“怎么会，明明是在搁置最里面的研究项目啊……难道是在找肌腱材料的时候——那个柜子——怎么会……”紫阳几乎要崩溃了，她有些语无伦次：“那个，藤乃你听我说——”
　　藤乃只是安然看着她：“在此之前，紫阳小姐，我可以进去看吗？”
　　紫阳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工房最深处的门走去：“走吧。”
　　七夜紫阳的魔术工房分为好几个部分。
　　藏书室、魔术理论研究部分…炼金魔术研究部分…降灵魔术研究部分…材料库…人造人实验场
　　严格来说，人造人的研究应该归类于炼金术，但是七夜紫阳异常的重视这项研究，甚至特别设置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场。藤乃在两年前进来看过一次，她被紫阳告知，家中所有的人造人女仆和理央、真央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大概有十几个的巨大玻璃槽里，营养液或者福尔马林浸泡着不同的东西。
　　她没有任何兴趣过问某几个玻璃槽里看起来像是至今都失踪了的封印指定魔术师的到底是本尊还是复制体，现在藤乃站在这个实验场里最里面、最阴暗处的那个地方。
　　这个地方放置着唯一一个横着放的玻璃槽，周围又没有灯光的照射，显得非常不起眼。
　　此刻，紫阳面无表情地按开了墙边某个显然是独立的开关。
　　从玻璃槽两端的放出了光，穿透了透明的营养液。玻璃槽里有什么东西瞬间就让人一览无余。
　　“……”
　　“……”
　　二人沉默了许久后，藤乃说话了。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可以吗？问完我就去睡觉。”藤乃转过身，看着紫阳：“您想要做什么？”
　　“……”七夜紫阳闭了眼：“这个先不提……你想不想让两仪织活过来呢？以另外一种形式，或者以从前的形式。”
　　“想又如何？”
　　“想的话，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您做不到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到，但大致是没问题的。而你做得到的可能比我做得到的可能大。”
　　藤乃哑然，有什么事情可能是这样的呢？
　　看到她疑惑的神情，紫阳伸手去握住了她的左手：“你做得到的。”她的手指在藤乃的左手手背上轻轻触碰后，藤乃的手背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纹身似的东西。
　　“因为，你已经做到一次了，不是吗？”


　　藤乃开口时，两仪式正捧着茶碗准备喝第一口茶。
　　“你想念他吗？”
　　“……”
　　“你寂寞吗？”
　　“……”
　　“你希望他回来吗？”
　　“……”两仪式站起身来，几乎在瞪着藤乃：“浅神——”
　　藤乃也站起身来，沉默地回视着式，毫不迟疑地用同样的称呼方式回应：“两仪。”
　　要是平时，她大概又会说：约好了的要叫我名字不是吗？
　　两仪式皱着眉头看着她：“今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藤乃重新坐了下来，“只是……想要做一件事情而已。”
　　【因为，你已经做到一次了，不是吗？】
　　紫阳小姐的话语回荡在脑海里。
　　可以的，她可以的吧。
　　像那个时候一样，不要迷茫，不要犹豫，干脆利落地，为了自己的生存，为了自己的目的去了结他人的生命。如果可以像那个时候一样的话，说不定就可以……
　　说不定就可以……呢。
　　为了一个人去杀六个人？
　　可真是怎么算都算不对、不能算对的计算题。
　　她捂住了脸，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啊啊，她终于，也变成这样的人了呢。
　　但是她要去做，她想去做，她必须这样去做。
　　绝对不能让两仪式都一起，陷入曾经浅神藤乃感觉到的那种无比深邃的、简直要把人完全吞噬进去的孤独之中。
　　寂寞吗？孤独吗？痛苦吗？
　　没关系的，只要再等一年……你就不会再感到孤独或者寂寞了。
　　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因为我知道，那种孤独的滋味……太过于痛苦。

　　第49章　四十九、恐惧

　　浅神藤乃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拼上性命”这件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有些遥远了。
　　四年来虽然有过危险的状况，但是都远远不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也许是因为四年前的她什么都没有，现在已经拥有了许多并已经开始认知到“拥有”这个事实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事的时候，她突然就开始害怕了。害怕失去她现在拥有的东西。
　　她现在除了自己之外还拥有什么呢？拥有的是……认识的、友好的、为她着想的、亲人一般的人们。
　　紫阳小姐，理央，鸢小姐，式，真央……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有人会伤心吧？
　　如果自己死了的话……大概，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们了吧？
　　好不容易有了对待自己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的人们……如果自己死了的话……
　　但是，只要不记得……就可以了吧？如果是紫阳小姐，一定办得到。
　　所以还要犹豫些什么、迷茫些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的呢？
　　“紫阳小姐。”这是十分公平的交易，为了一个奇迹，去争取另一个奇迹用于交换。
　　紫阳抬眼看着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决定了吗？”
　　浅神藤乃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是的，我决定了。”
　　“我要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
　　“嗯。”紫阳简短地应了一声：“那么，现在，去找人。”
　　找人？找谁？“……您说什么？”
　　“把这件事告诉真央、理央还有鸢，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做好，我会死的准备吗？”
　　“没错。你做得到，但不是一定能够成功做得到不是吗？”紫阳淡淡看着她：“我会为你提供帮助。这一年内，我会尽力帮你找到合你心意的圣遗物，炼金制品或者说魔术道具要多少现在告诉我，魔术知识随时可以来咨询，想要特训也可以。你可以把香织带过去，你可以使用我的一切资源。但是，只有我本人是绝不会去参加圣杯战争的。”
　　“这样……吗……”
　　“我可以找到参加了上一次圣杯战争的幸存者为你提供各种信息，你想要多少资金我都可以给你，卫宫切嗣的枪械至今还在仓库里，用的了就拿去。黑键之类破魔除灵的物品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那真是，多谢……了……告辞。”
　　紫阳“嗯”了一声后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现在先不要去告诉她们。”
　　“为什么？”
　　紫阳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了……因为快要过年了呢。”
　　也是，过年的时候告诉她们这种不吉利的消息……藤乃点点头，离开了紫阳的卧室。
　　紫阳在藤乃走后一头倒在被褥上。
　　——反正对她来说结果都一样不是吗？只是公平交易的话……谁也怨不得谁的……
　　谁也怨不得谁的……


　　除夕夜，两仪式来访。
　　她在客厅看见了孤身一人看电视的紫阳。
　　“不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吗？”紫阳问。
　　式只是摇摇头，“那家伙约了我。”
　　“‘那家伙’啊……”紫阳脸上带着奇妙的笑意，重复了一遍两仪式的用词后让一边的香织叫了藤乃来。
　　藤乃一头雾水地到了客厅后愣住了：“啊，式……”
　　“只是两天前的事情就忘了吗？”式看起来没有生气，她只是看起来很无奈一般闭了眼：“说起来……”
　　“小藤乃。”紫阳对藤乃眨眨眼：“还不快点换衣服去？好不容易约到了两仪大小姐……”
　　“……”趁两仪式用不大友善的目光看向紫阳的时候，藤乃赶快赶回房间换上了和服。
　　前几天，下了决定的那天晚上，确实是有约式一起去初诣。
　　因为这几天脑子里什么事情都乱作一团，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穿上和服之后例行地把轻便好带的剑柄藏进袖子里，藤乃匆匆跑回客厅：“不好意思，久等了——”
　　二人慢慢地步行去那间一向人不多的寺庙。该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呢？因为不知道所以二人都选择了沉默。
　　但仅仅只是沉默着一起走着就会感觉很开心，只要能和她走在一起、能够看见她就感觉很开心。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跟空音在一起时也是一样，只要朋友在身边就会感觉很幸福。
　　在许久的沉默后，两仪式问藤乃：“为什么约上我？”
　　“因为希望可以多和式在一起走走。”
　　“为什么？”
　　“因为式是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式。”
　　式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两仪式停下了脚步：“浅神藤乃。”
　　藤乃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停下脚步：“是？”
　　“你，最近很奇怪。”两仪式微微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表述。
　　“是吗？”不安之类的……表现出来了吗……？那还真是失败。但是就算是式问她，她也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式知道了的话，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吧。
　　真央说的完全没错，是浅神藤乃把两仪式害到这个地步，所以她完全有让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的责任。
　　大概是因为她，两仪式才会感觉到那比任何事物都痛苦的孤独。
　　看了她一会儿后，式转过身继续向前走：“算了。”
　　被发现了吗，不安，焦躁，恐惧……
　　因为真的有可能会死，自己将面对的不会再是小喽啰级别的死徒，而是精英魔术师以及拥有伟大功绩的英灵，所以她真的是十分紧张。
　　从前就像是打擂台赛一样，一次对一名对手，这次搞不好一次性对上其余六人都是可能的。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这种预感从没有那么强烈过。
　　但是必须要去，必须去冬木市参加第五次圣杯战争，必须要赢得胜利。
　　因为，那是她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她侧头，望着少女的侧脸，觉得就算是死也无所谓。
　　如果把握住这次机会就能够让你不会陷入痛苦之中的话，大概，不，应该说，一定是值得的吧。
　　第50章　五十、出发前夜
　　时间过得比藤乃想象的要快多了。
　　一年的时间在学业和特训的双重压迫下几乎可以说是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是1999年12月20日，藤乃正在整理行李。
　　在今年的新年过后，藤乃就对真央和理央说了自己的决定，真央倒是简单地说了“加油啊，保重身体不要轻敌”，而理央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就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藤乃想，她会不会是不高兴了呢，是不是对于自己要再去参加圣杯战争这件事情感到不快了呢。
　　能够实现短距离空间移动的护身符有五枚，还要带上隐藏魔力气息的吊坠、储藏了不少魔力的宝石、魔力源探测器……降灵术虽然不再学习了，但是学习过的部分倒还没有荒废，恶灵叫不出来，但是对灵魔术一点都没有忘。黑键的使用已经到了没有进步余地的程度了，近五年的练习让她的体术有了极大的进步，一年来的特训也有很大的成效，总的来说……她犹豫着下了定论——大概，还是可以打赢几对主从的吧？但是要是想要胜利那就必须要看召唤出的Servant了。
　　“截下来了。”紫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玛奇里的圣遗物，被我想办法截下来了。”
　　“……玛奇里？”御三家的……？
　　紫阳轻轻点头：“没错，玛奇里。”
　　藤乃问：“玛奇里的圣遗物是什么？”
　　紫阳干脆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为什么要截下来？
　　似乎是看出了她在疑惑什么，紫阳主动解释道：“玛奇里的圣遗物是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曾经拜访过他们。间桐脏砚只是想在第六次圣杯战争中参战而已，他准备将现有的继承人间桐樱当做单纯的胎盘。这次如果参加第五次这圣杯战争，大概也只是一次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