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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氏王朝-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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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滢嘟了下嘴,却也乖乖听话。小时候常和母皇、母后来这里戏水。虽母皇背后的金凤早见了无数次,但每次再见还是震撼不已。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已经和母皇一般高了,背上的金凤也该和母皇一样大了。”湛凞蹚水入池,舒服地靠着池壁,笑道:“过来给朕捏捏肩。” 
  湛滢顿了下,听话地过去了。又想了想,干脆直接道:“身背金凤是皇室象征,除了您和女儿,这世上就没别人了吗?”
  “你终究问了出来,”湛凞狡黠一笑,“难道母皇没有和你说过我湛氏的隐秘?”她故意恍然大悟,“母皇忘了,确实没和女儿说过。母皇这就和你说说我湛氏的过往。”
  偌大的温池中,涓涓流水声伴随着湛凞轻柔的叙说。湛滢先听得入迷,忽而气愤道,“母亲何不早说?”
  “我若在你心境幼稚时告之一切,难免你会无意泄露,让我湛氏背上欺世之名。从端地到京城,从漠北到南疆,世人皆以为端王七百年单传至母亲,便是异数,便是天授异象警示世人——男子建朝终会天下大乱,所以借此,母亲才敢放言,端朝历代都会是女皇。不过借口只是虚弄,其中母亲使了多少激励手段才让民心渐稳。即便如此,母亲这个皇帝在士族眼中就是翻天之举。男尊女卑不变,女皇始终算不得正统。移风易俗可比逐鹿定鼎要难太多,三五代里须得坚持不懈。你如今所处环境虽不比母亲们艰难凶险,但暗处始终有孽贼亡我之心不死。母亲若只会一味溺爱,那是害你。如今你所作所为让母亲很欣慰,母亲也放心让你明了一切。其实我父皇当年也是很晚才告诉我这些的。唉,湛氏七百年的隐忍,都是这样过来的。”
  湛凞的娓娓道来,让湛滢心头一热,不好意思道:“师父也叫我多学学母亲您。我知道,我越是表现无能,他们就越会得意,越会动作频频,便越会出错。女儿心里其实并不担心,看朝中几位重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湛荣拉拢,我就知道有您在暗中支持呢。只是每回被您当众责骂,回来后您也不安慰几句,即便演戏,也实在让人膈应。”
  “你这不注重名声的性子和我一模一样。当年我父皇曾教导过我,皇帝和老百姓一样都是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凭什么天下之主就能轮到我家?这事咱自己家人知道就好,对百姓对臣子,咱还是得要做天神的。这样一来,名声就是顶要紧的。就拿这次处置马英来说,北狄都亡了,我还在乎什么端北军心不稳?还在乎什么逼迫忠良之后的名声?但你娘劝的对啊,我在天下人心中越是英明神武,越是没有一点瑕疵,越是能证明天授君权的合理,越是能为将来子孙登基为帝挣下一份正统。如今仍是男尊女卑,我不得不考虑这些啊。”湛凞忽而乐了,对女儿挤眉弄眼,“臭丫头,当年我母亲也从没安慰过我一句。当然母亲和你说家史,不是叫你非娶即墨氏,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叫晏安莲的女子,我也随你意,孩子什么的,皇家之中掩人耳目也是轻松。”
  湛滢暗暗记下了,面上却撇嘴道:“得了吧,听娘说,当年您也是气不过呢。但凡见过母后之人,对世间所有女子的样貌便不会在意。猛一看此女单就相貌而言,确实不输于娘亲,可惜那份气度却是云泥之别。母亲您放心,孩儿从来不会因为流言而怀疑母皇母后。”
  “你这话意有所指啊。”湛凞笑道:“你以前没有因为湛荣的身世而心有郁结?说说看,这次是如何敢直面问母亲血脉之事的?”
  湛滢颇为羞愧,却也直言道:“其实广袖住进府中,女儿心中就隐隐有了答案。我大端历代先祖娶得都是即墨氏,母亲的用意不是已经明显了吗?只是这流言如刺,女儿心内始终不爽,您又不直说,所以还想着试上一试,在孟阳故意涉险等着您的暗卫呢,谁料却是娘亲的人出现及时,女儿心里有气。后来见到董姝韵这才完全解了芥蒂。”她挑眉坏笑,神态和湛凞一样,“让晏安莲住进府中,一是看到湛荣那割肉的模样,太是有趣。二是,也考验一番广袖,虽说我俩从小定亲,但素未谋面,也不知她心里是不是真心想嫁我?母亲,”她正色道:“女儿是真心喜欢广袖,虽然她不是所谓绝色,但那份出尘脱俗的气质、晶莹剔透的心思无人能及。这些年来,女儿对人心难测早已明了,可不想回到后宫还要和自己媳妇玩心眼,只有广袖能让女儿一眼看透,能给女儿静心安宁。母亲已经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天下,即使女儿选得女子不像母后那样多心多智,女儿也能护她安稳。”
  “不愧是我湛氏子孙,竟敢考验起仙人来。她这一族,喜欢你便对你忠贞不渝,你若背弃她,她便决然离去绝不纠缠。遇到她们,是历代湛氏的福气。不过你母亲我苦了,真要背叛了你娘,估计我都不知怎么死的。”湛凞大笑,果然给闵仙柔猜对了。
  “所以母亲您是我湛氏最惧内的女子。”湛滢笑着做了个鬼脸。
  “你懂什么。我们湛氏以惧内为荣。”湛凞突然正经道:“此次历练你让母亲感到欣慰。孟阳事毕,你没有回京而是追击到底,对于危及自身者毫不留情斩草除根,这是上位者的必要手段。虽说为帝之道在于制衡,制衡不是让朝臣做大,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丝危害到皇位就得实行雷霆手段。还有一点你做的甚好,你虽对湛荣的血缘产生怀疑,但并没有因此而失了分寸,更没有因此冒失行动。你能隐忍下来,学母亲我做出不学无术的样子来迷惑敌人,这很难得。为帝者其实最先要学会的就是个‘忍’字。你比母亲强,当年我父皇分开我和仙仙时,我差点将潜邸掀了。只是有一点不好,你为了考验母亲竟然以身犯险,你若有点损伤,让我和你娘该如何伤心?”
  湛滢脸一红,“女儿知错了。女儿实在不配母亲您的赞扬,全然忘了儿时母亲对女儿的溺爱,竟还怀疑起母亲来。女儿也知道,当初若不是娘亲身在险地,母亲您也不会失态。如今女儿所处境地怎能和当时相比。”
  “还是要历练啊。母亲终于看到了你的成长。若这次你的行为不符合为帝的要求,母亲也只能让湛荣等苟活继续给你树敌、让你练手。如今不需要了,湛荣等你看着办吧,这也是母亲给你为帝前出得最后一道考题。”湛凞感慨道:“越是安稳,越要历练,一定要让子孙知道坐这皇位的危险,不可有一日放松。这才是长久之道。还有一点你要紧紧记住,帝王的疑心不比常人,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勿要让人利用了你的疑心而致使乱国毁业,万事定要三思。皇帝是孤家寡人,又权势滔天,没有个真心相许的人约束着,日子久了难免脾气暴戾。”
  “女儿明白了,母亲对娘亲永远也不会疑心,女儿对广袖也是一样的。日后广袖所处的位置,肯定会引来中伤,女儿疑谁都不会疑她的。您放心,忠臣女儿放一分疑心,能臣女儿放三分疑心,制衡之臣女儿放五分疑心,重臣女儿放七分疑心。若像赵润玉那等四者皆是,女儿既疑她又不疑她,当时刻命人紧盯,一旦有一丝异动决不留患。”
  湛凞哈哈大笑,“我儿甚慰吾心。湛荣等你打算如何办?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母亲倒是不怕背上杀子的恶名。”
  湛滢舒心笑道:“我若让母亲您天威受损,也不配做我湛氏的子孙。”她说了全盘计划,听得湛凞频频点头、
  母女俩正高兴地聊着,子端来回话,湛荣在上书房候着,等着请安。
  “带他到这儿吧。”湛凞又看向女儿,笑得狡猾,“咱母女演场好戏。”说完,母女相视大笑。
  湛荣来请安只是个名义,其实是想探听一下湛滢的下落,近乡关那儿突然失了没了消息,实在让人忐忑。他匆匆来到时,听到的却是阁内激烈争吵。因隔得远,他努力竖着耳朵,只听见什么“狐媚惑人”“肆意妄为”等只言片语,不过也够他猜出大概了。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又失落还带着一丝兴奋,高兴的是皇帝和公主越来越离心,难过的是他的晏安莲已被别人沾染,失落的是湛滢竟然平安回来了,兴奋的是早听说过龙醒阁奢华却从没来过,今儿虽进不去,但就外观委实壮观。还在胡思乱想中,就见湛滢气冲冲出来,冷着脸压根就无视般从他身边走开。他暗自冷冷嘲笑,蔑视得偷瞧了一眼湛滢,仍是低头恭敬站着。
  湛凞出来后,对湛荣道:“陪朕走走。”湛荣受宠若惊紧紧跟上,听皇帝道:“朕解了滢儿的禁闭。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好好规劝她,将来还要帮忖她些才不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湛荣心里恨得痒痒,这样不成器的女儿,皇帝竟然还想着将大位传给她?但面上还是诺诺应着。
  又说了几句闲话,湛凞便打发他退下。心里暗笑,家族中家长对一个自认是私生子、且自觉有能力的长子不屑一顾,偏偏对个纨绔幼女疼爱有加,还要将所有财产全给幼女,长子心中会作何感想?除非是忠厚老实到极致的人,否则一定会忿忿不平。湛荣身边有董、马、韦、高之流,性情可想而知。自己推波助澜一下,就等着看女儿给自己奉上的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湛荣回到府中只觉烦躁,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命人务必将董世杰、马志洁和韦廿阳三人悄然请过府。
  董韦二人自然是一叫便来,马志洁却有些暗自不悦。已经封王者和朝臣走动本就被人诟病,这湛荣竟还一次招来了两个前晋的臣子,以前悄然行之就能瞒得住皇帝的耳目?真是做梦。这些年来自己也算是恪尽职守,可混成个礼部侍郎便再也升不上去,那董世杰的官职更是变来变去,总超不过四品去,董平顶着个太师的名早不管政事。这分明就是皇帝的有意为之,可见湛凞对他们的心结之深。而今这个湛荣,怎么调/教都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沉不住的毛病更是与日俱增。唉,可那又如何呢?自己的雄心大志还得靠这样的人来实现。名义上主子已经下了强硬的命令,自己如何能不去呢?
  等马志洁万般不乐意地来到安王府时,董韦二人早和湛荣坐在一处商议了。湛荣今日也不像以往那般客气,只冲着马志洁挥手示意坐下,然后又复述了一遍今儿在龙醒阁所闻所见,最后气愤道:“你都想不到,湛滢竟敢和皇上争吵,真是太猖獗。可恨的是皇上竟然还要本王日后好好辅佐她。看来无论如何,这皇位是定要传给湛滢的。”
  传位湛滢,这点董韦二人均是不吃惊,心里对湛荣的浮躁更是不满,公主是嫡亲血脉,人家母女再如何不睦,也是亲缘。就凭着安王的身世如何去比较?但夺嫡就在于个“夺”字,说穿了就是将不属于你的给抢过来,否则他们何必费心谋划?你既然坐了安王的位置,又从了湛氏的姓,那便是天然的夺嫡身份,日后成了大事,再粉饰神化一番自当名正言顺。现在仅仅因为皇上的一句辅佐之言便耐不住性子,如何能不让人轻视。
  马志洁的考虑却不在此,他深皱眉头,问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湛荣一愣,含糊道:“也许就在这两日吧,不然皇上也不会今日借口解了湛滢的禁闭。”
  “也许?”马志洁明显不满,“孟阳事变,湛滢突然又回来,近乡关也许久没了消息,安王难道不觉蹊跷?”
  湛荣顾不得马志洁的失礼,顿时紧张道:“难道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晓,但要做好最坏打算。”马志洁有点怒其不争,压下火气道:“王爷无须担心,微臣自会安排。王爷您还是花心思做好眼前之事,公主不在京中这些时日,王爷您和公主府内的那位即墨姑娘进展如何?”
  “知道了。”湛荣一听更觉头疼,明明心恋晏安莲,却要在眼前三位的逼迫下拼命讨好一个瘫子。即墨广袖虽也是个美人,但姿色可比晏安莲差远了,最讨厌的是她的性子,看似对人温和有礼,骨子里却是极不容易接近。自己去了几次公主府,均吃了闭门羹。后又费尽心思地打听到这个女人喜欢听禅闻道,云净寺、清风观等佛道重地都是常去之地。自己便也装作清心寡欲般跑去“偶遇”了几次,结果可好,这女人只会冲自己礼貌一笑,然后真能坐上全天听那和尚道士嗡嗡乱哼,全然不再理会自己。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太过尴尬。那些讲经念佛之身都成了自己的梦魇,如今一听要去见即墨广袖就心烦不已。可是为了大业,也只得忍受。
  马志洁当然看出他的应付,冷冷道:“臣已找人打听了,即墨广袖这几天都留宿在静缘庵,王爷明日还是去看看为好。也许能碰上公主说不定。”他的意思很清楚,若公主去接人就挑拨一二,若不见公主,自然要多献殷勤隐约中伤些公主。最好是能在即墨广袖心中埋下对公主不满的种子。
  湛荣会意,心里却埋怨即墨广袖,更恨那个尼姑庵。
  静缘庵本是个不出名的小庵堂,离云净寺几十里远。八月十五那日,云净寺主持万佛会迎来八方僧侣,皇帝皇后更是亲临听禅。这其实就是佛界的辩论场、用来提高佛家修养的聚会,十年一次。老百姓是看个热闹就当过节,也顺便求见些高僧,保佑许愿。既是辩佛,终会有个头筹。然而这次的头筹却不是各地名望寺庙的高僧,而是甚为偏僻的静缘庵中的一名女尼。这女尼舌如莲花,说得众僧心服口服。皇上更是金口御赐为“妙莲禅师”。可惜的是这女尼始终蒙面,百姓众僧不得见其容。然而稀奇的事更在后面,这位妙莲禅师受封后却替前环山省巡抚慕中原喊起冤。慕中原勾结北狄意图进犯中原之事,也不知流言起于谁,反正百姓间越传越离谱,加之其本身就是狄人,直引得民情激愤,处斩之意高涨。今儿刚击败众高僧、让众人敬仰的妙莲禅师竟然替个狄人喊冤?这让云净寺内一片死寂。僧侣低头默念经文,出家人应该不管世俗事啊,何况是妄议朝政。百姓们则翘首以待,就等着看是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妙莲禅师毫无惧色,直言梦中受佛祖警示,然佛祖只望她能多念心经化解冤气,是自己不忍好人蒙冤才以方外之身妄议红尘之事。且泄露天机,已受天罚。说罢揭开了面纱,引得众人倒吸口凉气,面纱下的容貌坑洼,明显是火燎留下的痕迹。妙莲禅师却道是天雷所击,更发下宏誓大愿,愿学佛祖在静缘庵后山的山洞中面壁修行,终身不见一人,不得踏出此洞,死后愿下拔舌地狱,以此来赎自己妄言之罪。据说皇上皇后甚是感动,当即下令要细查慕中原一案,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百姓更是感慨赞叹,简直当那个妙莲为舍生取义的活佛。每天去静缘庵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比以往旺盛百倍。妙莲修行的山洞被当做朝拜圣地,女尼们将四周围挡起来做了庵堂的禁地,这样一来越发显神秘。妙莲更给传得神乎其神。
  这情形可让湛荣气炸了。当初马志洁就定下了除去慕中原让北狄入关的策略,这连环计环环相扣,慕中原一旦被押解出环山省,马英立刻去谎报军情,等北狄大败端军入关后,他们的人立刻接管政事稳定局面,将此地收入囊中。而慕中原在他们的计划中是必须要死的,此人在环山省极得民心,凭他的威望号召百姓起义抗狄不费吹灰之力。可让他死也是件难事,以湛凞的才智决不会凭一些所谓的“证据”就处死长久以来十分有政绩的能臣干吏。商量了许久,还是马志洁想出了办法,以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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