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未阑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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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说！你怎么这么残忍……”她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像一片狂风中摇摆的树叶，而她的脸色，已经白的像一张纸。她似乎马上就要晕倒了。

他盯着她，马上开始后悔。心内莫名悸痛了一下，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对不起，我喝多了。”他减轻了握住她的力量，苦恼的黑眸凝视她：“我道歉，好不好？”

他那么诚恳，那么温柔，她本来刺痛的心开始涌满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潮水一样涌出来。

她颤抖着，抽噎着。

他小心地靠近她，试探性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她僵硬了一下，直觉想后退，他安抚地拍拍她单薄的背，深深叹息：“好了，乖，我错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小女人面前认错。

她哭了那么久，弄湿了他的肩膀和胸前一大片。他就那么站在那儿，任由她的宣泄。他知道，她有的委屈不仅仅是他无意的伤害。

两人走出门，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边正燃烧着绚丽的晚霞。碧空如洗，空气中流动久违的清香。

他把车子开出车库，她上了他的车，他稳稳开出墨园。

她一路都不出声。

他也是惯有的沉默。可是他知道自己在等，知道这个小女人要说些什么。

果然，下车前，她小声地说了一句：“海外事业部的工作，我可以不做吗？”

他微皱了眉，毫不知情的样子：“什么？我没听懂。”

她咬住嘴唇，在内心艰难地跟自己作战。看着他清冷好看的侧脸，稳定地扶住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他那么悠闲淡定。她突然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

好吧，只好先这样。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轻声叹息。

打开车门，她走下车，惊异地发现他也走下来，并且锁上了车子。

“有一段没来看奶奶了，跟她说好今天会来看她。”他潇洒地耸耸肩。

她不再说话，可是他看到她又在咬嘴唇。

他跟在她后面，一起进了老宅。



　　第二十八章　梅助理

上班第四天。

梅若西一个人坐在自己小巧的办公室里，庆幸江容容给了她这样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最初的怀疑和不安慢慢消散。

因为有之前的工作积累，她很快熟悉了工作流程和人员设置。而接下来有些头疼的，无非是核实汇报一些表格和数据。

她开着电脑，手里握着签字笔，来来回回在一些资料间转换。

办公室的窗开着，微微的风拂进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久违的兰香。

虽然在老宅里生活不久，她也慢慢跟奶奶学会了辨识一些君子兰的品种和香气。

而桌上的这盆，据江容容说是前位助理留下的。她也就不再多问。

不经意看到它，她总能想起那晚他跟她进老宅，奶奶兴奋的孩子似得把她拉到窗前，看他下午让管家刚刚送过去的一株君子兰。

那是一株稀有的纯白色花君子兰，白如雪质如蜡，清新如百合，淡雅如白玫瑰。盛开的花蕾像极了如梦似幻的新娘纱。

据奶奶说，他经常会竞标一些罕见稀有的品种给她送过去。那株兰，价值何止十万。

电话响。她接起来。

“梅助理，董事长办公室，请您过来一下。”一个妩媚不失简洁的女声。

梅若西挂了电话，有些忐忑地上楼到36层。

36层是集团高层办公区，梅若西按房间号找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事实上，偌大的办公楼层，董事长办公室居于核心区域，且面积阔大。

敲门，一个身着粉蓝套装的女孩开门。梅若西知道，那是他的办公室助理。

女孩看到梅若西，似乎很吃惊，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一个美到没有瑕疵的女子，让人不由就凝住眼神再也离不开。怪不得董事长点名让她进来，女孩原本好看的脸庞立时高傲地抬起：“请进，梅助理，报表出了问题，董事长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梅若西低声道谢，看到女孩掩门前嘴角浮起鄙视和幸灾乐祸的笑。

梅若西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办公桌旁。

“这里有三处数据互相矛盾。”他蹙着眉，声音冰冷到只有不耐：“我怀疑你有没有看过，墨氏从不允许这样的工作作风。”

梅若西的自尊心尖锐地刺痛，红了脸：自己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明明查验过好几次……

“马上查对，然后送一份新的过来。”他甚至没有抬头。

梅若西如获大赦，正想转身。

“梅助理，工作时要专心。”他特别的声音。

梅若西愕然看他，她一度以为他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接触到她澄澈的眸子，不带丝毫感情地：“江经理很欣赏你，希望我们都不会失望。”



　　第二十九章　午餐比这个重要

亚洲、欧洲、美洲……梅若西的案头堆满了资料。

墨氏的经营和投资范围远远超出她的意料，几乎已经遍布世界大部地区。

出问题的报表查出是东南亚大区经理在原始数据采集时出了问题。她花了接近一上午的时间跟那位大区经理重新采集数据，最终，放到他桌上的报表终于让他唇角浮现一丝肯定。

然后，怪异的状况就出现了。隔三差五，接二连三的区域出现问题。她也因此一次次被“请进”董事长办公室。

他的眉头总是紧蹙，脸色沉郁，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马上就要发作。

她站在一旁，心底是那么凉凉的无奈：原始数据一再出问题，她无法提前预知。后果却是，她的报表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错。

她一再受到否定。

一度，她想到了放弃。

即使离开，她也要先证明自己。她开始在呈递报表前检查全部原始数据和信息。这项工作的繁重让她日以继夜，濒临透支的极限。

又到了中午用餐和休息时间。

梅若西坐到电脑前，最近，她似乎已经忘掉还有午餐这回事。

眼睛酸涩疲劳的厉害，她把视线从电脑上移开休息一下。然后，她就发现挺立在房门处的他。

白衬衣、黑色西裤，他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儿，英俊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什么时候进的她的办公室，她竟丝毫未觉。

她有些尴尬地起身。还来不及说话，他冷冽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就响起来：“为什么不去吃午餐？”

她本以为报表又出了问题，听到他的话，松一口气：“我……忘了。”

她的回答似乎很令他不满意，他的眉头皱起来：“员工餐厅，我的餐室，给你半个小时。”

看到她不解的表情，他更没有耐心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迟钝，她憔悴的马上都要飘起来了，怎么还是倔强的不肯屈服？他可不希望她是个玩命的工作狂，那样，他的下一步计划将无法进行。

“去吃午餐！”他转身，甩下一句：“否则扣发当月奖金！”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我点了餐。如果吃不完，扣发半月奖金。”

“我不饿。”她不知怎么突然冒出一句。

他走回来，带着她已经熟悉的清新的草木香。他站到她面前，黑亮的眸盯住她。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办公桌，那儿，她摊了一桌的资料。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拨，资料散了一地。

“顺便告诉你，午餐比这个重要！”他竟然有些恼怒了。

梅若西迎视着他，呆住了：这个男人怎么了？他在哪儿受了委屈，莫名其妙就冲她坏脾气？他对她，越来越像一个迷。



　　第三十章　面前的女孩就是梅家仪

知道他认真起来毫无道理可讲，梅若西只好跟着白杰明去他的餐室。

正值午餐时间，员工餐厅里热闹非常。有事业部的同事招呼她，她报之以微笑。

他的餐室在集团高层专用餐厅的最里面，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跟在白杰明后面，她依然能感到众目睽睽，尤其是陈助理和董事长办公室的几个女孩，那眼光嫉恨的几乎能杀死人。

白杰明把她带进房间就退出去。

她打量了下房间，仍然是他最喜欢的两色，简洁分明的黑和白。正中的餐桌上，早已摆放好了他预订的午餐。种类不多，却每一样都小巧精致，而且全都是她爱吃的食物。她顿时有了食欲。

坐下来，她一样一样的慢慢品尝。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知道她的口味，还是又一次巧合。她盯着面前的盘子，他清冷有型的脸庞浮现在那儿。那样好看的剑眉，大多时候却都是微蹙的，尤其在看到她的时候。

或许，她是有些笨的，而且完全不解风情。就像那个雨日，他突然落在她唇上的吻。她当时的反应，一定让他觉得笨拙而可笑。如果换做其他女人，或许那将是一幕最精致缠绵的演出。

可是，她不会。

她一直是那么笨的，不会妩媚，不会游戏，不会……调情。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就是她想做的自己。安静的、舒适的、与世无争的。

有人曾那么炽热地欣赏那样笨笨的她。尽管，那个人倏然就消失了。

这个世界上，是不会再有那样的一个人，捧着她，溺着她，把她当作无邪的天使。

连那么美好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中发霉变质，她还能有什么期待？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了。

她低下眸，面前翡翠的小盘子绿的那么晶莹，连上面的蔬菜也焕发璀璨的光。而她的生命，是不会再有夺目的光辉了。她的前面，是一条漫漫的没有光亮的路。她甚至连自己的方向都辨识不清。

她垂下汤匙。

餐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或许，是被“撞开”更为恰切。

梅若西与破门而入的女孩四目相接。褶皱短裙，粉色散摆吊带，松松挽起的长发。可是，女孩全身散发并不协调的庞大气场，那锋利的骄矜和跋扈让人甚至无法呼吸。

女孩迫近她，高挑的长眉，愠怒的美眸。

她上下打量了梅若西，点点头：“你就是梅若西？”

不等她回答，女孩接下去：“不错，这就是你。我看过爸爸保留的照片。别说，你跟你妈妈长的还真像，而且，一样的贱！”

梅若西的脸刷地就白了，她马上意识到面前的女孩就是梅家仪。

“你该很高兴自己的阴谋初步得逞吧？”梅家仪的鼻尖几乎顶到了她的：“这段时间，整个梅家和墨家被你搅得乌烟瘴气。你那早该死了的妈还真是有本事，人都不在了还能兴风作浪。不光收服了老太太，还收服了爸爸。迁坟？笑话？她曼西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别人的丈夫，生下来历不明的私生子，临了还想挤进梅家的祖坟？简直做梦！我告诉你，我妈妈死都不会答应！”



　　第三十一章　暴风雨

“你……不允许你说我妈妈！……”梅若西徒劳地瞪着她，她的头开始可怕地嗡嗡巨响，却再也说不出话。

“哈！你不允许？”梅家仪放肆地大笑了起来，那样子就像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老太太现在收留了你，你就以梅家人自居了。老太太还有几年活头，我们心里都清楚。到时她老人家两眼一闭，往哪儿滚你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这么邪恶而冷酷？梅若西绝望地扶到椅子上，紧紧握着拳的指甲深深陷进自己的皮肤里却毫无知觉。她的眼前，梅家仪的面孔在不断放大，梅家仪的声音，充斥满她周围所有的空气。

“实话告诉你，我到了老宅几趟了。可惜啊，都被你躲了过去。”梅家仪在她身边绕着圈，抱着手臂，鄙夷的目光打量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突然，梅家仪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盯住她颈上悬挂的一小块玉。那是颗罕见的玉石，价值连城，她跟老太太要了几次都没到手。没想到，她才到老宅几天，老太太就给她了。

梅家仪更加怒不可遏，她一伸手，就想拽断她颈上的红线。

若西惶恐地躲到一边。梅家仪的手生生地掐了她的肩头一把，她痛的叫出声来。

“以后再跟你慢慢算这笔帐。”梅家仪狠咬了贝齿，她转到她面前，刚刚还狰狞的面上浮起一个甜美的笑：“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子风下个月初就要订婚了。所以，你跟你那死鬼妈妈就不要费尽心机算计了，他已经是我的了。”

“另外，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怎么打算勾引他的，我哥已经帮我调查的清清楚楚。之所以现在还留你在这儿……”梅家仪沉了声音，斜睨着她：“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跟你死鬼妈妈的手段一样不入流，只会为男人生私生子！”

然后，她看着若西小巧的脸庞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更兴奋了：“实话告诉你，前几天看到墨氏的招聘启示，我倒还真生气。他也太招摇了些，为玩个女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大肆宣扬。可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什么办法呢，我未婚夫是个出了名的风流种，他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正入他眼，上他床的女人可没几个。我倒乐得成全你，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幸运地成为其中之一了呢……”

“啪”的一声，梅家仪毫无防备下，一个重重的耳光将她打的站立不稳，扑倒在地。

她震惊地抬头，发现墨子风不知何时进门。那一脸的寒冰几乎能杀死人。

“杰明，去查！”他的声音从齿缝中蹦出：“是谁把这个女人放进来，马上开除！”

“墨子风！”梅家仪站起来，唇角竟然挂着笑：“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墨子风冷漠地让到一边：“请吧。墨氏不再欢迎你。”

“好，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梅家仪竟然不哭不闹，只是脸色是死样的灰白：“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墨子风一言不发，过去扶住簌簌发抖的若西。她瘦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



　　第三十二章　做墨太

梅家仪没有继续闹下去，她挺直背脊，高昂着头走出房门。

她美艳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临走前，又冲墨子风摆摆手：“亲爱的，这次你玩得有点过火。不过，你知道，我一向乐意奉陪！”

墨子风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所有的计划，都被这个该死的女人搅扰的一塌糊涂。他冷哼了声，并不理睬她的挑衅。

白杰明带上房门。

若西依然麻木地靠在椅背上，就像一尊冰雕。

他握着她僵硬的肩，试图唤醒她：“若西，若西……”

她丝毫没有反应。

他想去打开她紧握的拳，却发现她掌心里正渗出缕缕血迹。

她受到的，该是多么残忍的伤害！他凝视她无光的眸子，心头沉沉的一疼。

“若西……松开手还不好，你需要上药。”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这次，她的眸子移转过来，看着他。她的眉心蹙着，似乎在反应和链接所有的记忆。

然后，她的眸中迅速升起一层薄雾。多么可笑的故事，多么可笑的人生闹剧。明明是那个女人夺走了妈妈所有的一切，让她凄苦终生。现在，妈妈都走了，还要继续忍受屈辱的口水和谩骂。而卑微的自己，是那场悲剧下的唯一产物，最终必将背负这样的屈辱一生。谁让自己的妈妈没有那薄薄的一张纸证明自己？却又倔强的为爱守候一生？妈妈，你值得吗？你后悔吗？

她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起身到处去找药箱。

看到他着急的到处翻找，她起身，拭净了颊上的泪。梅家仪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进她心里，面前的男人，难道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为了跟她玩一场游戏？无论怎样，她都不愿再呆在墨氏。

看到她起身，他停住了动作。

“我……想辞职。”果然，她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

“为什么？”他逼视她。

“我……不能胜任。”她也真正觉到工作的压力。

“我对你很满意。”他打断她：“不要再想辞职的事，我不想再一次听到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