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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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小岩有阵时间总说很忙吗？”
　　“记得，我高二那年。”
　　“她演出排练的时候昏倒了，送去医院后查出了急性白血病。”苏父的眼睛红了，示意老伴不要说下去。
　　“姐姐……”柳眉拉住苏岩的手端详着“你们不是说……”
　　“是小岩编出个理由的，她怕你知道连读书都会没心思，让我们瞒着。化疗使小岩大把的掉头发，她就更不想让你看到她的样子了，病情反反复复，最后严重到身体已不允许化疗了，医生说最有效的方法是进行骨髓移植，幸运的是在上海我们找到了配型成功并且也自愿捐献部分骨髓的人，但那需要一大笔钱。”
　　“所以就把房子都卖了。”
　　“唉！是呀。”苏母抹了把眼睛说。
　　“姥姥，不哭。”小忆把头靠在苏母怀里。
　　“是呀，都是过去的事了，提起来伤心，我们就是怕小岩伤心才一直不想告诉她，连我自己都想忘记那段日子。”苏父解释着。
　　“你们应该告诉我的，我得去谢谢那家给我做手术的医院。是哪个医生，他看到我这么健康一定觉得很有成就。”
　　“你出院时人家就出国了。”苏母说到。
　　“对，去了美国。”苏父补充道。
　　“那给我骨髓的人呢，救命恩人我总不能不知道是谁吧？”
　　“是个解放军战士，我们不知道她的住址。”
　　“那名字呢？”
　　苏母犹豫了下，看了眼苏父才开口：“叫殷舒颜。”
　　“哦，可惜不知道现在人在哪？”苏岩点点头。
　　“那你们怎么会住到南京来呢？”柳眉问到。
　　苏父望了下老伴示意她开口。“哦，是这样的，说来也是小岩的福气，她在美国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个华裔，人家大老远到中国来看她，知道我们家为了治病没地方住了就把这房子借给我们了。”
　　“爸，我怎么一次也没见到房东呢？”
　　“人家是美国大老板，明说是借实际上等于送。”苏母接着回答。
　　“还有这样的好人？姐姐我想你在演出时一定光彩照人迷住他了。”苏岩不好意思的笑了。
　　“那是，全世界都有她的听众。”苏母此时无比骄傲。
　　“送房的人一定是你的超级粉丝，是个大富翁，可惜结婚了，不然就没韩哥什么事了！”柳眉尽管心里有点酸溜溜，但仍忍不住要八卦一下。
　　“不，是女的，名字叫姚洛晴，我们家房产证上的名字。”
　　柳眉的心里更酸了，她望了下苏岩，开始有些担心，有些后悔问的太多，怕勾起她的一些往事了。
　　“这是我妈的拿手菜，你尝尝。”苏岩夹了块排骨放在柳眉碗里，她发现柳眉的手有些颤抖。
　　“你记得这个名字吗？”柳眉不领苏岩的情，然后她希望苏岩一如既往的摇头。
　　苏岩果然如意地摇了下头，一付伤心的表情。心里却蹦出个名字：爱丽斯。似乎尘封已久的秘密即将揭晓，她的内心象身边的人一样波澜起伏。
　　“真狠心！”柳眉的脸上又浮现出喜色。
　　“吃菜，吃菜，都要凉了。”苏父岔开话题。
　　“小岩别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天眉儿到咱家是多高兴一件事呀。”苏母给柳眉和苏岩各夹了一快糖醋排骨“尝下我用四川和江苏两种方法烧制的苏嫂排骨。”
　　“好吃，姐姐你也要学会。”柳眉歪着头冲苏岩笑着，苏岩用手示意她抹去留在嘴角的蕃茄酱。
　　“妈妈，你要学，省得我想吃还要到姥姥家。”小忆很会察颜观色，之前大家气氛太阴郁了，害他都不敢大动筷子。
　　“宝贝你想吃打电话给姥姥，姥姥做好了打车给你送去。”苏母怜爱地摸了下小忆的头，又给他夹了几块。
　　“够了够了，吃多了我又要减肥。”小忆的话引来众人的一阵大笑。
　　第　19　章
　　
　　
　　十九
　　自从知道苏岩得过白血病后，柳眉时常跑到苏岩在学校的小单间，总会变出不同花样的食物逼苏岩吃，最后苏岩被烦得没办法，约柳眉陪她去医院做全面体检。
　　柳眉在医院找了个熟人，体检一个上午就搞完了，拿到检验单时医生看了半天，吓得柳眉忙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苏老师你是少数民族人吧。”
　　“为什么这么说。”
　　“跟你这么说吧，大多人都知道血型有A，B，O和AB型四种，还有一种叫RH血型，因为汉族人99。7％为RH阳性所以我们平时都不太注意它，但苏老师你是AB型RH阴性血型，这种血型万分之三的人拥有，十分罕见，而且多分布在少数民族地区。”
　　“哦。”苏岩点点头。
　　“你丈夫是汉族人吗？”得到苏岩的肯定答案后，陈医生接着说“唉呀，你只经历一次妊娠吧，这种血型第二次妊娠会因为血型不和而胎死腹中的，这正是它最可怕之处。”
　　“难怪以前医生跟我讲幸亏是头胎，说我要再怀一次会把孩子杀死，我当时还挺生气的。”苏岩笑道。
　　“呵呵，也怪那个医生没做好解释工作嘛。你的身体非常健康，可以献血了，一次200毫升，将来你或是亲人有需要时还可以无偿用血，如果累计一千毫升可以终身免费用血了，以前听说过一个跟你一样血型的人因为无血可输眼睁睁看着死去……”
　　“老陈，自从你找了个血站的老婆就成了义务献血宣传员了。”柳眉听不得这类话语，也许是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所以他不觉得自己的话语会带给别人什么样的伤害，柳眉有些忍不了这个书呆子了便打趣他。
　　“不能这么说，”陈医生推推眼镜，“献血也是有益健康的……”他又要开始丢书袋了。
　　“好吧，我会去的。”苏岩怕柳眉不耐烦，何况自己病中也一定用了不少别人的血，现在有能力时做点回报是应该的，于是打断了陈医生的话。
　　“姐，怎么谢我呢？”出了医院大门坐在柳眉“二奶”车上，柳眉歪着脑袋向苏岩讨好。
　　“又怎么要谢你了？”
　　“要不是我让你吃这喝那，你今天能这么健康！”她把健康两字咬得又响又脆。
　　“好，请你吃大餐。”
　　“你亲我一下！”柳眉把这话说得很俏皮，说这话时把脸蛋伸到了苏岩面前。
　　“啵”苏岩隔着一层薄空气吻了一下，并发出有些夸张的声音。
　　“哄小孩子……”柳眉嘟着嘴坐正。
　　苏岩微笑着看着柳眉，不说话，目光温柔。
　　韩承宇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就能回家，正巧这天下午学校放半天假，苏岩寻思着回家去打扫一下，好些天没住人了，得让房子里有些人气，于是她跟父母说好晚上会晚些回去，让小忆好好做作业，中午在学校食堂吃过饭后就骑上她的电动车往家里赶。
　　连着十来天的细雨绵绵，阳台上的植物没人照应自开自落长得还挺精神，一走进阳台令苏岩惊喜的是前年郊游时从山上带回的一株山兰既然不声不响地开花了，那花象翠玉一样长在细长的叶间，如果不是幽香，一眼真不容易发现，苏岩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欣赏了一会才着手清洁工作。
　　平常苏岩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就是偶而为之也不过是中央台的几个节目，韩承宇回家到是有事没事就爱开着电视，久而久之听电视成了苏岩干家务活时的配乐。因为韩承宇最爱的是中央五套，所以一打开电视体育赛事就映入眼帘，伴随着解说员抑扬顿挫的腔调，苏岩打开所有的窗户，跟着有节奏地大干起来，前前后后不停顿，上上下下桌面地面、墙角窗沿，干得格外卖劲。三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看着窗明几净，地面发白，苏岩才满意地收拾好工具席地而坐休息一下。激烈的赛事一个接一个，只是换了内容，苏岩想该是舒缓神经的时候，于是乱按下摇控器上的数字换了个台，便舒服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我们继续系列财女访谈节目，今天的特邀嘉宾是来自美国ALS公司的总裁爱丽斯？姚，姚洛晴女士……”主持人清脆的嗓音字正腔圆的普遍话落到苏岩心间，苏岩的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坐起来，为了看清电视不得不仰起头。
　　黑发如云，考究的黑色套装白衬衫，洁白细长的颈项下挂着一根细细的白金项链，略施粉黛，明眸皓齿，一位端庄秀雅的东方丽人进入了苏岩的视野。苏岩眨了下自己的眼睛再打开时睁得更大，再看画面上的人，谈吐间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引起了苏岩脑部频繁的放电，有许多片断象夏夜的闪电一样划过脑际，还来不及捕获其大概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苏岩被这不断袭来的电流击得整个身体禁止不住的痉挛。
　　爱丽斯！她就是母亲所说的美国大老板姚洛晴？苏岩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了。
　　苏岩只觉得心象缺了个大口子，很痛，这使得她坐在地板上不得不蜷曲着身体。姚洛晴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节目好象播完了很长时间，她的脑子还一直处在停滞状态，她一直盯着电视呆坐着，连续的电击后脑子里如短路一样除了发出吱吱吱的电流声，什么图象都没有了。
　　她们无数次相遇，却只是在梦中，那恋人般的情愫使苏岩无法启齿，无处倾述。而今天的所见更增加了她多年来的不安。
　　天如期黑下来了，苏岩坐在暗中，冷不丁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母亲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搞完回家。
　　“快了，你们先吃吧。”苏岩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累呀，差不多就行了，早点回来，小忆吵着要你检查作业。”
　　“好。”苏岩放下电话，晃动下身体，感觉全身都僵直了。这个电话将她从混沌中拉回现实，她起身看了看周围，头还有些晕。走出门后一阵微凉的晚风拂面，苏岩对着华灯初上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有什么事都先回家吧，她对自己说。
　　柳眉听闻现任药监局长是军人出身，她就想到自己在伊春的打猎生涯，虽然自己压根底连枪杆子都没捂热，但提着从兴安岭带来的山货，她信心满怀。
　　都说凡是当过兵的人都有些军营情结，就算是半路出家在部队医院一天正式军营也没待过的万长安也不例外。
　　上任伊初他就将以前一张报纸一杯茶一上午的办公室面貌打破，安了个局长热线，承诺多少多少天之内将反映的情况解决；形如虚设的意见箱每月开启，有一位同志恶作剧般的意见真被万局长在大会上提出并且作出自我批评，一把手如此，下面的自然再不敢轻视，不出半年市医药界同仁们都知道想象以前一样靠路子批条子行不通了。
　　万长安的儿子正读高一，成绩不太好，他妈就想将他小时候学的一点艺术拿出来突击下将来走艺术特长生的捷径进入市里的高校，这事让柳眉打听到了，她在钢琴上的造诣业界也算小有名气，于是通过熟人介绍柳眉又顺水推舟收下了万公子，如此一来自然和局长夫人很快就熟络了。
　　一回到市里柳眉就将兴安岭的土特产送到了万长安家，而且选了个他不在的时候，万夫人看这些东西确实顶不了几个钱却又是好东西，算不上行贿就收下了。
　　这天柳眉从万长安家给小万做完辅导后独自开车回家，路上回想起万公子满屋子的仿美国海军陆战队装备，柳眉寻思着安排次野战节目，搞个对抗战，让万长安父子上阵，叫上好枪法的苏岩，尽管她想不通苏岩的好枪法师出何处。
　　想到这她才觉得有些日子没见姐姐了，自从韩承宇回来，送小忆上弹琴课就被他代劳了，现在离中考日近，她一定很忙，看来野战游戏要等到她不忙的时候那得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尽管知道苏岩这时候一定在忙批卷阅题，柳眉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忙什么呢？许久没有回应。
　　回到住处，睡前才收到苏岩的短信回复：早点休息，明天见。柳眉露出一丝甜蜜的笑。
　　第　20　章
　　
　　
　　二十
　　2010年秋季，为庆祝ALS公司成立十周年，姚洛晴推出了子弹系列限量版挂饰，在纽约的T台上，名模们带上闪亮的挂饰后展示出的千娇百媚使子弹一经推出就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追逐时尚的女人们不仅因子弹前卫超酷的外表而着迷也被那句“爱如子弹般穿透了我们的心”的广告所蛊惑不惜一掷千金。
　　经济危机刚刚过去，如果不是能打动人心灵的东西是不能让人随便掏腰包的，子弹系列正因为姚洛晴全身心的投入才收获意想之外的成功，今晚在ALS公司的庆功会上又流传开另一个同样令员工兴奋的消息，公司最闪亮的明星，总裁爱丽斯姚终于接受了追求她已久的生意合作伙伴吴伯轩的求婚，要结束三十七年的单身生活了，人们纷纷构想着这一对璧人将有一个怎样声势浩大的婚礼场景，新人们都是珠宝首饰界楚翘，会不会也来一场华丽的珠宝秀呢，人们谈论得津津有味的同时，时任中华分部总裁的安思凯内心却满是苦涩，她想到十年来姚洛晴颈项上从未更换的那根细细的挂着一颗银子弹的项链，如果她是心甘情愿了那么会不会换下这颗摄人心魄的子弹呢？
　　举着酒杯看着盛有酒红色液体杯面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安思凯沉浸于疑惑中许久，然后她环视下会场，却不见女主角的身影，酒精加上会场热情的气氛使她觉得呼吸不畅，于是她避开人群走出会场。场外是草木繁茂的花园，微黄的灯光下树影婆娑，安思凯静静地坐在花园中央的喷泉旁，抬头向天，天空被霓虹染成了绛红色，显得有些混浊，看不见星于是她的目光下移，一不小心看到了酒店高层中一个女人侧身倚窗的身影，那陷入深思的专注并没有因为安思凯投来的目光而分离。
　　安思凯静静地望着她，这个身影闭上眼睛她也能认出，也许是因为光影，此时她显得那么落寞孤清，令人心碎，无论如何也不像一位幸福期待中的新娘，这一刻安思凯觉得自己读懂了她。
　　安思凯的思绪回到了1991年的九月，沃顿商学院迎来的新学年。安思凯二年级，却已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凡是有她在的篮球赛必然有不下十人的女友拉拉队的助阵，她那高佻又健美的身形穿梭在众多被标榜的帅哥中常更能吸引旁人的眼球，甚至发生师姐夜潜新生宿舍偷她一件外套事件。
　　对此安习惯成自然，早在高中她就给女孩子送过花，出色的外表加上动人的情话，谁能不动心呢，因此她继续享受着别人给予的爱慕和自己与别人的爱情游戏，直到那天姚洛晴的出现。
　　学院宿舍区进门处有一条长长的种满枫树的走廊，九月正是枫叶将红未红的季节，此时来校已是最后期限，姚洛晴神情淡漠地走出黑色的林肯房车，她是被父亲架着来的，在家族的事业和父亲的理想与她当国家地理杂志社专业摄影师的理想起冲突中，她毫无选择的选择了前者，于是来到了这所学校。想到自己的人生早已被父亲规划好了，姚洛晴也只能头也不回地拖着箱子往宿舍里走。姚百石坐在车内看着女儿一脸的疲倦，却仍然阻止了司机要帮爱丽斯提行李的意图，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直到不见。
　　姚洛晴风一样地飘进了校园，也飘进了正趁新学年四处猎艳的安思凯眼里。也许周围金发碧眼太多黑头发黑眼睛的安思凯没多久也飘进了姚洛晴的眼里。
　　按日后安思凯的说法吸引就是一秒钟的事，对于自己的魅力她从来相当自信，可是这世间一物降一物，个性骄傲的安思凯爱上了孤芳自赏的姚洛晴，被改变的首先是安思凯。
　　安思凯先一年毕业为了爱呆在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