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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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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的火焰为桑锋·克里冈灼伤的脸蒙上一层橘红阴影,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可怕了。猎狗扯扯手腕的绳子,一小片一小片的干涸血块掉落下来,他的嘴抽搐了一下。

“我认得你。”他对索罗斯说。

“是的。我们同时参加团体比武,你咒骂我的火焰剑,而我用它打败过你三次。”

“密尔的索罗斯。你从前剃光头。”

“以示谦卑,虽然我心中满是虚荣。况且,我在森林中丢了剃刀。”僧侣拍拍肚皮。“我瘦了许多,但收获不少。一年的野外生活消磨了皮肉,若能找到裁缝量体裁衣相信我会再度焕发青春,赢得美貌少女们的亲吻哩。”

“瞎眼的才会!臭和尚。”

土匪们大声喝骂,索罗斯的嗓音盖过他们。“就是这样。我已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虚伪牧师,光之王在我心中醒来,沉睡已久的力量开始苏醒,正邪之力于大地上聚集,圣火赐予了我许多观感。”

猎狗不为所动,“你和你的圣火见鬼去吧。”他看看周围,“臭和尚,你的伙伴们倒很奇怪。”

“这些是我的兄弟。”索罗斯简洁地说。

柠檬斗篷挤到前面。他和绿胡子是唯一身材够高、可以平视猎狗眼睛的人。“猎狗,别在这儿乱吠!你的性命操在我们手中。”

“先把你手上的狗屎擦掉再说。”猎狗哈哈大笑,“你们躲在这个洞里多久了?”

听他暗指他们怯懦,射手安盖怒火进发,“去问山羊,我们有没有躲起来,猎狗,去问你哥哥,问水蛭大人。我们让他们全部付出了代价。”

“就你们?别他妈说笑话。你们看上去像养猪的,不像战士!”

“我们中就有养猪的。”一个艾莉亚不认识的矮个男子说,“还有皮匠、歌手、石匠……但那是战争到来之前的事。”

“离开君临时,我们属于临冬城,属于戴瑞城,属于黑港城,属于马勒里家族和威尔德家族。我们中有骑士、有侍从、有士兵、有贵族和平民,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前进。”话音来自于那个坐在洞壁高处鱼梁木树根之间的人。“一百二十名壮士结伴出发,去让你哥哥接受国王的审判。”发言者沿着盘根错节的楼梯走向地面。“一百二十个勇敢正直的好汉,可惜首领却是个穿星纹披风的笨蛋。”他衣衫褴褛,黑锻星纹披风已然破烂,铁胸甲历经百战、坑坑洼洼,浓密的金红头发几乎遮住整个脸,只有左耳上方没有毛发——他的脑袋在那儿被砸凹了下去。“我们的伙伴中如今已有八十多人死去,但更多人接过了他们的武器,继承了他们的遗志。”他到达地面,土匪们移向两旁,让他通过。艾莉亚看到他少了只眼睛,眼眶周围的皮肉满是伤疤和皱褶,而脖子—亡有个黑圈。“大家同心协力,并肩战斗,为了劳勃,为了国家。”

“劳勃?”桑铎·克里冈用剌耳的声音怀疑地说。

“我们受艾德·史塔克的派遣。”戴生锈半盔的幸运杰克道,“但他乃是坐在铁王座上下的令,代表着国王。”

“劳勃现在是蠕虫国王,所以你们在泥土中为他召开重臣会议?”

“国王人虽死了,”衣衫褴褛的骑士承认,“但我们仍是他的人,尽管遭到你那屠夫哥哥和他手下的刽子手袭击时,我们在戏子滩丢失了王家旗帜。”他单拳触碰胸膛。“劳勃已遭谋害,但他的国家仍旧存在,我们守护着她。”

“她?”猎狗嗤之以鼻,“唐德利恩,她是你老妈?还是你婊子?”

唐德利恩?贝里·唐德利恩英俊潇洒,珊莎的朋友珍妮曾经爱上他,而任何小女生都不会爱上眼前这个人。艾莉亚仔细观察,发现对方龟裂的釉彩胸甲上那道零落的分叉紫色闪电。

“岩石、树木和河流,这就是你们的国家?”猎狗说,“岩石需要守护吗?劳勃可不这么想!不能操,不能打,不能喝的,他都觉得无聊。你们在他眼中根本一钱不值……我的好‘勇士’。”

山洞里掀起一阵怒火。“再这样称呼,猎狗,你就得吞下自己的舌头。”柠檬拔出长剑。

猎狗轻蔑地注视着利器。“拿着武器威胁被捆绑的人,不是‘勇士’是什么?干嘛不放开我呢?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勇敢。”他瞥了瞥身后的疯猎人。“你呢?把所有勇气都留在了狗窝里?”

“呸!我该把你留在鸦笼里,”疯猎人抽出匕首,“亡羊补牢还不迟。”

猎狗冲他放声大笑。

“在这里,我们是兄弟。”密尔的索罗斯宣布,“神圣的兄弟,向着我们的国土,向着我们的神灵,向着我们彼此发誓,替天行道。”

“我们是无旗兄弟会。”七弦汤姆拨弄一下琴弦。“空山的骑士。”

“骑士?”克里冈对这个词报以冷笑,“唐德利恩是骑士,你们其余人不过是群可怜的土匪和残人,我拉的屎都比你们强。”

“任何骑士都可以册封骑士,”衣衫褴褛的贝里·唐德利恩说,“你在这儿见到的每个人,都曾有长剑搭在肩头,我们是被遗忘的伙伴。”

“放我走,我也会遗忘你们,”克里冈嘶哑地道。“如果打算谋杀我,就快快动手,你们取走了我的剑、我的马和我的钱,我只剩一条命,来拿吧……但有一点,别跟我嘀嘀咕咕、假装虔诚!”

“你很快就会死,猎狗。”索罗斯保证,“但那不是谋杀,而是正义的审判。”

“没错,”疯猎人说,“相对于你们犯下的罪行,命运的安排算是仁慈了。你们自称狮子,却在谢尔村和戏子滩强暴六七岁的女孩,把仍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婴儿砍成两截,真狮子都不会如此残忍。”

“我没到过谢尔村,也没到过戏子滩。”猎狗告诉他,“把你的死婴放到别人家门口去。”

索罗斯回答,“你们克里冈家族难道不是构筑于死婴之上的吗?我亲眼目睹他们将伊耿王子和雷妮丝公主的尸体陈放在铁王座前,你的纹章该是两个染血婴儿,而不是那些丑陋的狗。”

猎狗的嘴抽搐了一下,“你以为我跟我哥一样?生于克里冈家就是罪名?”

“谋杀是罪名。”

“我谋杀了谁?”

“罗沙·马勒里男爵和葛拉登‘威尔德爵士’。”哈尔温说。

“我的弟弟黎斯特和莱诺克。”聿运杰克宣称。

“好人贝克和磨房主的儿子墨吉,他们来自唐纳林。”一名老妇在阴影中喊。

“梅里曼热情而慈爱的遗孀。”绿胡子补充。

“烂泥塘的修士们。”

“安德雷·查尔顿爵士和他的侍从卢卡斯‘鲁特’,散石场与矛斯屯的男女老少。”

“富有的戴丁斯男爵夫妇。”

七弦汤姆逐个计点,“临冬城的埃林,‘快弓’乔斯,小马特及其妹妹兰达,安佛‘利恩。奥蒙德爵士。杜德利爵士。莫里的佩特,长枪林的佩特,老佩特,谢莫林的佩特。盲眼屠夫韦尔。玛丽太太。放荡的玛丽。面包师贝卡。雷蒙·戴瑞爵土,戴瑞伯爵,小戴瑞伯爵。布莱肯家的私生子。造箭的威尔。哈斯利。诺拉太太——”

“停!”猎狗的脸因愤怒而紧绷,“尽讲些废话。这帮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他们是谁?”

“人。”贝里说,“伟人和凡人,好人与坏人,年轻人和老人,统统死在兰尼斯特的枪剑之下。”

“又不是我的枪剑。妈的,谁说是我做的?完全是撒谎!”

“你为凯岩城的兰尼斯特家效力。”索罗斯道。

“不错,曾经是这样。我跟千万人一起为他家效力,难道我们每个都要因不知道的罪行而被判刑吗?”克里冈啐了一口,“也许你们真是骑士。你们像骑士一样撒谎,像骑土一样草菅人命。”

柠檬和聿运杰克大吼大叫,但唐德利恩举手示意安静。“什么意思?克里冈。”

“什么意思?呸,骑士,一张皮、一把剑、一匹马。除此之外还有誓言、圣油和女人的信物,喏,就是剑上系的缎带。也许系缎带的剑比较漂亮,但它的功用没变,一样是杀人!呸,去你妈的缎带,把你妈的剑插屁眼里吧。我跟你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不替自己撒谎。快快杀了我,但别在称我为杀人犯的同时,却说自己拉的屎不臭。你听明白了吗?”

艾莉亚从绿胡子身边挤过,快得让对方根本没反应。“你是个杀人犯!”她尖叫,“你杀了米凯,别否认!你杀了他!”

猎狗瞪着她,根本没认出来。“这米凯是谁啊,小子?”

“我不是小子!但米凯是。他是个屠夫小弟,你杀了他!乔里说你几乎将他劈成两半,他可从来没有握过真剑。”她感到人们全看着自己,那些自称为空山骑士的男女老少。“这谁啊?”有人间。

回答的是猎狗:“七层地狱!是那个妹妹,把小乔那柄漂亮剑扔进河里的小丫头。”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大家都以为你死定了。”

“才怪,死定了的是你!”她回敬他。

哈尔温拉住她胳膊,将她拖回来,贝里伯爵说:“这女孩指认你为杀人犯,你否认杀害屠夫小弟米凯吗?”

大个子耸耸肩,“我是乔佛里的贴身护卫,而那小子攻击王太子。”

“撒谎!”艾莉亚在哈尔温的抓握中挣扎,“是我!是我打了乔佛里,并将‘狮牙’扔进河里。米凯什么也没做,只照我吩咐的逃跑而已。”

“你有没有看见那男孩攻击乔佛里王子?”贝里‘唐德利恩伯爵问猎狗。

“王子殿下亲口向我转述,而我没资格质疑王族。”克里冈指向艾莉亚。“这家伙的亲姐姐在你们亲爱的劳勃面前也是这么说。”

“珊莎也在撒谎,”艾莉亚再度因姐姐而暴怒,“不是她说的那样。不是!”

索罗斯把贝里伯爵拉到一旁。艾莉亚怒不可遏的同时,两人则低声讨论。他们会杀了他,我成百次、上千次地祈祷他死!

贝里·唐德利恩转身面对猎狗。“你被控谋杀,但这儿没人知道指控的真假,因此我们无法裁定,只有光之王可以做主。我宣布,你要接受比武审判。”

猎狗怀疑地皱起眉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傻了还是疯了?”

“都不是。我是个公正的领主。若能用剑证明清白,你就可以自由离开。”

“不!”艾莉亚抢在哈尔温捂上她嘴之前高喊。不,他们不可以,他会自由的!猎狗是个可怕而致命的武士,人人都清楚。他会放声嘲笑他们,她心想。

果然,一阵刺耳的笑声在洞壁间回荡,充满了轻蔑。“那么,由谁来呢?”他看看柠檬斗篷。“穿尿黄斗篷的勇士?不敢?你呢,猎人?你踢过狗,试试我怎么样?”他望向绿胡子。“你个儿大,泰洛西人,你站出来。或者你们打算让那小女生亲自跟我打?”他哈哈大笑。“来吧,不要命的就过来吧!”

“你的对手是我。”贝里·唐德利恩伯爵道。

艾莉亚记起了所有传说。他是不死之身,她抱着一线希望心想。疯猎人割断绑住桑铎·克里冈双手的绳索。“我需要长剑和盔甲。”猎狗揉搓着被磨破的手腕。

“你的长剑我们会归还,”贝里伯爵宣布,“但你的清白就是你的盔甲。”

克里冈的嘴抽搐了一下。“我的清白对你的胸甲,是这样吗?”

“艾德,帮我卸下胸甲。”

贝里伯爵喊出她父亲的名字时,艾莉亚不禁浑身颤抖,但这艾德不过是个小男孩,十一二岁的金发侍从。他快步走来,解开搭扣,松下边疆地领主那件伤痕累累的铁甲。下面的衬里已因岁月和汗水而腐烂,铠甲除去之后便纷纷掉落。詹德利倒抽一口冷气,“圣母慈悲。”

闪电大王肋骨的轮廓在皮肤下清晰地突显。在他胸口,紧挨左乳上方,有个坑洼的瘢痕,他转身招呼拿武器,艾莉亚看到他后背上也有一个对应的伤疤。长枪刺穿过他的身体。猎狗也看到了伤疤。他怕了吗?艾莉亚要他在死前感到恐惧,像米凯那样,米凯一定很害怕。

艾德替贝里伯爵拿来剑带和一件黑色长外套。这件外套本该罩在铠甲外的,因此穿着松松垮垮。外套上有一道代表唐德利恩家族的紫色分叉闪电。他拔剑出鞘,将腰带交还给侍从。

索罗斯拿来猎狗的剑带。“猎狗有没有荣誉?”僧侣问,“为防止你背信弃义,持械逃跑,或者抓孩子当人质……安盖、德内、凯勒,一旦发现他作怪立刻动手。”等三名射手搭箭拉弓,索罗斯才把剑带递给克里冈。

猎狗抽剑而出,扔开剑鞘。疯猎人将他的橡木盾交给他,盾牌镶满铁钉,漆成黄色,饰有克里冈家族的三黑狗纹章。那个叫艾德的男孩则为贝里伯爵取来盾牌,他的盾牌已被砍得不成样子,紫色闪电和点点群星几乎全部磨灭。

猎狗朝对手走去,密尔的索罗斯将他拦住。“我们先祈祷,”他转身面向火堆,举起双臂,“光之王,眷顾我等。”

整个山洞,无旗兄弟会的成员齐声应和:“光之王,守护我等。”

“光之王,黑暗蒙昧中指引我等。”

“光之王,闪亮的脸庞照耀我等。”

“为我们燃起圣焰,拉赫洛。”红袍僧道,“为我们揭示此人诚实抑或虚伪。倘若他有罪,便将他击倒;倘若他真诚,便予他力量。光之王,请将您的智慧赐给我们。”

“因为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哈尔温、安盖及其他人一起高声诵唱。

“这山洞很黑暗,”猎狗说,“而我最为险恶。希望你们的神比较仁慈,唐德利恩,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了。”

贝里伯爵严肃地将长剑剑刃抵在左手掌心,缓缓划了一道。暗红的血从伤口涌出,顺着铁剑流淌。

接着,剑开始燃烧。

艾莉亚听见詹德利发出一声祷告。

“下七层地狱去,妈的,烧死你!”猎狗诅咒,“还有你,索罗斯!”他瞪了红袍僧一眼,“等我对付完他,跟着轮到你,密尔混蛋。”

“你说的每个字都表明自己有罪,猎狗。”索罗斯回答,而柠檬、绿胡子和聿运杰克则大声威胁咒骂。贝里伯爵默默地等待,静如止水,盾牌绑在左臂,剑在右手燃烧。杀了他,艾莉亚心想,求求你,杀了他!光源在后,他的脸庞犹如戴上了死人的面具,缺失的眼睛是个恐怖的红色伤口。长剑自尖端燃到护手,但唐德利恩似乎感觉不到热量。他一动不动地站立,仿佛是座石雕。

当猎狗冲来时,他的动作却很快。

火剑自下而上迎住冰冷的铁剑,拖出的长长彩晕正如猎狗所说的缎带。钢铁相交,声音铿锵。第一招刚被架住,克里冈立刻挥出第二下,这回被贝里伯爵的盾牌阻挡。猛力之下,木屑飞散。他的攻击狂暴而迅猛,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然而都被唐德利恩一一挡住。火焰在剑上纷乱跳跃,红黄的影子标示出移动的轨迹,而闪电大王的每个动作都令它们更加明亮,他仿佛站立在火笼之中。“那是野火吗?”艾莉亚问詹德利。

“不。这不一样,这是……”

“……魔法?”她替他说完。此时猎狗开始后退,贝里伯爵转守为攻,空中满是火线,迫使大个子步步为营。克里冈用盾牌挡住一记下斩,纹章中的一条狗顿时没了脑袋。他顺势反击,却被唐德利恩架住,并反手猛劈。土匪弟兄们高声为首领欢呼。

“他输定了!”艾莉亚听见人喊,还有“砍他!砍他!砍他!”的叫嚷。猎狗避开针对头部的致命攻击,扑面而来的热度却令他露出痛苦之色。他咕哝着,咒骂着,蹒跚着。

贝里伯爵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他逼紧大个子,手臂毫不停息。两把剑撞击,弹开,撞击,弹开,碎屑自闪电盾牌上飞散,火焰则一而再、再而三地亲吻着狗纹。猎狗移向右侧,但唐德利恩迅速横跨一步加以阻挡,将他逼向另一边……逼向燃烧着阴沉红焰的火坑。克里冈向后退却,直到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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