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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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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就是胆小鬼。想保住土地,就该留下来战斗才对。”
“也许他们厌倦了战斗。厌倦了每晚上闩,琢磨叮当衫之流会不会破门而入'。txt456。‘整。理'提。供',掳走妻子;厌倦了收获或任何可能拥有的家什都被你们盗走。搬到掠袭者所能达到的范围之外会比较安逸。”倘若长城沦陷,整个北境都将遭受掠袭者的侵扰。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我们只抢女儿,不抢妻子。再说,你们才是真正的强盗。你们霸占整个世界,然后筑起长城,将自由民挡在外面。”
“是吗?”琼恩有时会忘记她是个十足的野人,每到这时候,她的言行就会主动提醒他,“什么意思?”
“诸神创造世界给人类共享。然而所谓的国王们带着王冠和钢剑到来,宣称那全是他们的。‘这是我的树’,他们说,‘你不能吃上面的苹果。’这是我的河,你不能在这儿捕鱼。这是我的森林,你不能过来打猎。这些是我的土地,我的流水,我的城堡,我的女人,把你们的手拿开,否则休怪我剁了它。当然啦,朝我下跪的话,我也许会让你们嗅一嗅。你们称我们是贼,但贼至少得敏捷、机智和勇敢,下跪的人只会下跪。”
“哈玛和骨头袋子可不是为鱼或苹果而掠袭。他们掠夺长剑和斧子,香料、丝绸与毛皮,攫取能找到的每枚硬币、每枚戒指和每只珠宝杯子,夏天抢酒,冬季抢肉,任何季节都抢女人,并将她们掳过长城。”
“那又怎样?我宁愿被强壮的男人偷走,也不要被父亲嫁给懦夫。”
“说是这么说,但你怎知道对方是好是坏?若被讨厌的人偷走怎么办?”
“要偷走我,他必须敏捷、机智和勇敢。这样他的儿子也会又强壮又聪明。我为什么要讨厌这样的人呢?”
“也许他从不洗澡,臭得像头熊。”
“那我就把他推进河里,或者泼桶水到他身上。不管怎么说,男人不该闻起来像花。”
“花有什么错?”
“没什么——对蜜蜂而言。上床嘛,我要这样的。”耶哥蕊特伸手勾他马裤前褶。
琼恩握住她手腕。“如果偷走你的人是个酒鬼呢?”他坚持,“如果他粗暴残忍呢?”他使劲捏紧,加以强调。“如果他比你强壮,又喜欢狠狠揍你呢?”
“那我就趁他睡着时割他喉咙。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耶哥蕊特像鳗鱼一样扭动,挣脱了他。
我懂,你打骨子里是个十足的野人。当他们一起欢笑、一起接吻时,这点很容易忘记。但随后其中一人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于是他会突然记起他们的世界之间隔着一堵墙。
“男人要么占有女人,要么得到匕首,”耶哥蕊特告诉他,“每个女孩小时候都从母亲那儿得到了教诲。”她挑战似地扬起下巴,晃晃浓密的红发。“而且人们不能占有土地,正如不能占有海洋和天空。你们下跪之人自认为可以,曼斯会让你们知道并非如此。”
这话很是英勇自豪,却十分空洞。琼恩回头瞥了一眼,确定马格拿听不到。埃洛克、大疖子和麻绳丹跟在身后几码处行走,但都没留意,大疖子正抱怨他的屁股。
“耶哥蕊特,”他压低声音说,“曼斯赢不了这场战争。”
“他能!”她坚持,“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你从没见过自由民打仗!”
自由民打起仗来像英雄还是像恶魔,取决于你的交谈对象,但说到底是一回事。他们凭着鲁莽的勇气,为荣耀而战。“我丝毫不怀疑你们的勇敢,然则战争需要纪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曼斯终将像以前的塞外之上一样失败,而当他失败时,你们会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
耶哥蕊特看起来非常生气,他甚至以为她要打他。“我们所有人,”她说,“你也一样。你现在不是乌鸦了,琼恩·雪诺。我曾发誓说你不是,所以你最好不是。”她将他推向后面一棵树的树干,就在这衣衫褴褛的队列中间,拼命接吻,嘴唇紧贴。琼恩听见山羊格里格的耸恿,还有人哈哈大笑,但他浑不理会,也回吻向她。终于分开时,耶哥蕊特脸上泛着红晕。“你是我的,”她轻声说。“我的,就像我也是你的。如果要死,就一起死好了。凡人皆有一死,琼恩·雪诺,但首先得好好地活。”
“是的。”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首先得好好地活。”
听到这话她咧嘴笑笑,让琼恩看到弯弯曲曲的牙齿,他现在居然有点喜欢起那些牙齿来。你打骨子里是个十足的野人,他再次想到,心口有种沮丧悲哀的感觉,握剑的手不禁开开合合。倘若耶哥蕊特知道他的心思,会怎么做呢?倘若拉她坐下,告诉她自己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儿子,仍是守夜人的汉子,她会不会背叛他?他希望不会,但不敢冒险。太多人的安危取决于他,得设法赶在马格拿之前抵达黑城堡……假设能找到机会逃跑的话。
他们通过灰卫堡南下,该要塞已被废弃了两百年,而一个多世纪之前,巨大的石阶梯就已崩塌,即使如此,下来也比攀登容易。斯迪率队由此深入赠地,以免遭遇守夜人的巡逻队。山羊格里格带路,绕开少数几个尚有人居住的村子。行进途中,除开一些四处分散、像石手指般伸向天空的圆塔,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迹。穿越阴冷潮湿的丘陵和强风吹刮的平原,没人监视,没被发现。
不管要你做什么,都不准违抗,统统照办,断掌吩咐,与他们一起行军,与他们一起用餐,与他们一起作战,直到时机来临。他跟他们骑了无数里格,如今又改为步行,他跟他们共享盐和面包,还与耶哥蕊特同床共枕,但仍不受信任。瑟恩人日日夜夜地监视,提防任何背叛。他无法脱身,然而过不多久,一切就太迟了。
跟他们一起作战,科林死在长爪之下以前如是说……好在迄今为止,情势尚不至于此。哪怕夺走一个弟兄的生命,我就会迷失,就会永远越过绝境长城,再也无法回来。
每天行军之后,马格拿都会召他来提一些关于黑城堡的尖锐而精明的问题,以了解守军情况和防御工事。琼恩在敢于说谎的地方骗他,有时则佯作不知,但山羊格里格和埃洛克就在旁边,他们知道得不少,足以让琼恩警惕,太过明显的谎话将暴露意图。
真相十分可怕,除开长城本身,黑城堡没有防御工事,连木栅栏和土堤都无。而所谓的“城堡”不过是些木造城楼和石砌高塔,其中三分之二业已塌陷损毁。至于守军,熊老出击时带走两百人。有人回来吗?琼恩无从得知。城中约剩四百人,多半是工匠和事务官,并非游骑兵。
瑟恩人是坚毅的战士,比寻常野人更有纪律性——无疑这是曼斯选择他们的原因。而与之相对,黑城堡的防御者包括盲人伊蒙学士,照料他的半盲事务官克莱达斯,独臂的唐纳·诺伊,醉醺醺的赛勒达修士,聋子迪克·佛拉德,“三指”哈布,老文顿·史陶爵士,还有霍德、陶德、派普、阿贝特及其他曾跟琼恩一起受训的男孩们,他们的指挥官是胖胖的总务长、红脸孔波文·马尔锡——莫尔蒙总司令缺席期间,由他担任代理城主。忧郁的艾迪照“熊老”配莫尔蒙的样,为马尔锡取了个外号叫“石榴老”。“等哪天你在战场上跟敌人堂堂正正地交手,就会发现他是你最需要的人,”艾迪以一贯阴沉的声调说,“他会帮你把对方人数点得清清楚楚,那家伙是个活算盘。”
倘若马格拿出其不意地袭击黑城堡,将是一场血腥屠杀,那些男孩还没明白过来,就会在睡梦中死于床上。琼恩必须警告他们,但怎么做呢?他从未被派出去征集或打猎,也没被允许单独站岗。他还为耶哥蕊特担心。他不能带走她,但若将她留下,马格拿会要她为他的背叛负责吗?两颗已跳动如一的心……
他们每晚共用一张毯子,入睡时总有她的头枕在胸前,红发轻蹭下巴。她的体味成了他的一部分。她弯弯曲曲的牙齿,她的乳房握在手中的感觉,她嘴巴里的滋味……是他的快乐,也是他的无奈。无数个晚上,躺在耶哥蕊特温暖的身躯旁,他疑惑地想,不管自己生母是谁,父亲大人想必也有同样的感觉吧?耶哥蕊特设好陷阱,曼斯·雷德将我推进去。
每天和野人一起生活,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去履行必须履行的责任。他要想方设法背叛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而一旦找到方法,他们就会因此而死。他不能接受他们的友谊,正如他不该接受耶哥蕊特的爱情。然而……瑟恩人讲古语,很少跟琼恩交谈,但贾尔的掠袭者们、那些攀登冰墙的壮士就不同了。起初并非情愿,但他逐渐开始了解这些人:精瘦安静的埃洛克,爱交朋友的山羊格里格,男孩科特和波吉,制绳子的麻绳丹。其中最糟的是戴尔,一位与琼恩年纪相仿的马脸少年,他会如梦似幻般地讲述打算去偷的那个野人女孩。“她是幸运的,跟你的耶哥蕊特一样火吻而生哟。”
琼恩只好忍住不开口。他不想知道德尔的女孩,不想知道波吉的母亲,不想知道“头盔”亨克位于海边的家乡,不想知道格里格探访千面屿上绿人的渴望,也不想知道一头驼鹿怎样赶着“手指脚”上树。他不想听“大疖子”讲屁股上的疖子,不想听“石拇指”能喝多少麦酒,也不想听科特的小弟恳求他不要像贾尔那样死去。科特本人不超过十四岁,却早已给自己偷到老婆,并且有个孩子即将出世。“也许他将出生在某个城堡里。”那男孩夸口,“像领主一样,出生在城堡里哦!”他对看到的“城堡”十分入迷,实际上那只是些了望塔。
琼恩不知白灵现在在哪儿,他去了黑城堡,还是跟狼群一起在森林里逡巡?他感知不到冰原狼的存在,甚至在梦里也做不到,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被切断了。纵然身边有耶哥蕊特,他仍感到孤独,他不想孤独地死去。
那天下午,树木变得稀少,他们沿缓缓起伏的平原向东进发。青草长到齐腰之高,株株野麦随风轻曳。白天大多数时间温暖明亮,然而,到得日落时分,乌云从西方压来,很快吞噬了橙色的太阳,莱恩估计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他母亲是森林女巫,掠袭者们都认定他有预言气象的天赋。“附近有个村子。”山羊格里格告诉马格拿,“离这儿两三里地。我们可以在那儿过夜。”斯迪立刻同意。
等到达那地方,天早巳黑暗,风暴开始肆虐。村子坐落在湖边,很久以前就被废弃,所有房屋都已倒塌,甚至那木结构的小客栈也倒了一半。过去,旅人看到它定会十分宽慰,而今这没屋顶的废墟却怎么也让人高兴不起来。我们在这儿得不到遮蔽,琼恩沮丧地想。每次闪电划过,都能看见湖中央小岛上矗立着一座圆形石塔,但没船过不去。
埃洛克和戴尔蹑手蹑脚地前去侦察废墟,后者几乎立刻就回来了。斯迪当即止住队列,派出十几个瑟恩人,手持长矛,一路小跑往前行。这时琼恩也发现了:闪烁的火光映红了客栈的烟囱。我们并非唯一的访客,恐惧像蛇一样缠绕在他心中。
他听见一声马嘶,然后是呼喊。与他们一起行军,与他们一起用餐,与他们一起作战,科林的吩咐……
战斗刚开始就告结束。“只有一个人。”埃洛克回来报告,“一个老头跟一匹马。”
马格拿用古语大声发号施令,二十个瑟恩人分散开来,围住村子,其余部下则于房屋之间巡察,确保没人躲在杂草丛或乱石堆里。掠袭者们挤在那没屋顶的客栈,互相推攘着向壁炉靠近。老人用来点火的断枝所产生的烟似乎比热量还多,但在这样一个狂暴的雨夜,哪怕一点点暖意都令人舒心。两个瑟恩人将老人推到地上,搜查他的随身物品,另一个牵了他的马,还有三个在翻他的鞍囊。
琼恩走开了,一个烂苹果在脚下碾碎,斯迪会杀了他,马格拿在灰卫堡就声明过,遇到任何下跪之人,都要立刻处死,以确保他们无法示警。与他们一起行军,与他们一起用餐,与他们一起作战。这是否意味着,必须沉默无助地看着他们割开无辜老人的喉咙?
在村子边缘,琼恩面对面遇上一名斯迪安排的守卫。瑟恩人用古语低沉地说了些什么,并用矛尖指指客栈,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琼恩猜测,但我属于哪儿呢?
他走向湖边,在一堵倾斜的土木墙边发现块干燥的地方——那堵墙属于一幢摇摇欲坠、大部坍塌的村舍——坐下来杲呆地望着雨点抽打的湖面。耶哥蕊特正是在这儿找到了他。“我知道这地方的名字,”她坐在他身边,他说,“下次闪电的时候注意看塔顶,告诉我看到了什么。”
“好,只要你喜欢。”她回答,然后续道,“一些瑟恩人听见那儿有响声,似乎是里面传出的喊叫。”
“多半是打雷吧。”
“他们说是喊叫。也许有鬼魂呢。”
那要塞黑乎乎地矗立在风暴中,而它所在的岩岛四周,雨水不停地鞭击湖面,看起来确实有点阴森森,像是鬼魂出没之所。“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他建议,“反正身子够湿,不会更糟了。”
“游泳?在风暴中游泳?”她报以大笑,“是想骗我脱衣服吗,琼恩·雪诺?”
“为此还需要骗你?”他调皮地回答,“还是你根本连划水都不行呀?”琼恩自己是个游泳能手,小时候在临冬城的宽阔护城河里学就的。
耶哥蕊特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什么都不懂,琼恩·雪诺。我就是半条鱼,你会明白的。”
“半条鱼,半头山羊,半匹马……你的一半也太多了,耶哥蕊特。”他摇摇头,“我们不需要游泳,如果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地方,我们可以走过去。”
她退后一步,瞪着他瞧。“在水上走?这是南方佬的哪门子巫术啊?”
“不是巫——”他刚开口,便有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劈落,打在湖面上。刹那间,世界如正午般明亮。雷霆爆裂,耶哥蕊特惊呼一声,捂住耳朵。
“你看到没?”琼恩问,此时声音已滚向远方,夜晚再度黑暗,“看清了吗?”
“黄色,”她说,“你指这个?顶上竖立的石头有些是黄色。”
“那些石头我们称之为‘城垛’。很久以前,它们被漆成金色。这里就叫‘后冠镇’。”
湖对面那座塔又变回阴沉沉的模样,黯淡的影子依稀可见。“那儿曾住着一位王后?”耶哥蕊特问。
“一个王后在那儿住了一晚上。”故事是老奶妈讲的,但其中的梗概为鲁温学士所证实。“亚莉珊王后是‘仲裁者’杰赫里斯国王的妻子,他也被称为‘人瑞王’,因为统治时期有好几十年。但他坐上铁王座时还很年轻,喜欢周游全境。有一天,他带着王后、六条龙及半数廷臣来到临冬城,并跟北境守护商议国事,亚莉珊王后觉得无聊,因此乘她的龙‘银翼’飞到北方去看绝境长城。这个村子是她路过的地方之一。她走之后,百姓们将要塞顶涂成金色,使其看起来像是她跟他们共度那一晚所戴的金冠。”
“我没见过龙。”
“没人见过,最后的巨龙一百多年前就死了,这是比那更早的事。”
“你说她叫亚莉珊王后?”
“人称她为‘善良的亚莉珊’。长城上有个城堡‘王后门’就是为她而命名的,那里从前叫‘风雪门’。”
“如果她真那么善良,就该把长城推倒。”
不,他心想长城保护着王国全境,抵御异鬼……还有你们,亲爱的。
“我有个朋友梦到过龙。他是个侏儒,他告诉我——”
“琼恩·雪诺!”一个皱紧眉头的瑟恩人出现在上方,“宋,马格拿要。”琼恩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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