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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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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别人多,其实比大多数人都少。”

“他受到什么伤害没有?带过战伤?弄脏头发?撞到脚趾?裂开指甲?”

“毫发无伤。”

“那瑟曦怎能这么干?我明明警告过她,一旦国王离开便会出现这种状况。告诉我,现在金袍军由谁指挥?”

“你父亲大人把职位赏给了手下某位西境人,一个叫亚当·马尔布兰的骑士。”

多数情形下,金袍子们都会抵制外地人的领导,但亚当·马尔布兰爵士真是个英明的选择。和詹姆一样,他是那种人们愿意心甘情愿追随的人。可我失去了都城守备队。

“我派波德去找过夏嘎,可他就是找不着。”

“怪不得他,御林有那么大。其实石鸦部还在林子里,夏嘎似乎喜欢上了那儿。提魅率灼人部回家了,满载着战后从史坦尼斯大营中抢到的东西。倒是齐拉带着十来个黑耳部民在某天早上返回了临河门,却被你父亲手下的红袍卫士赶走,城里的人在旁欢呼着向他们泼屎。”

忘恩负义!黑耳部曾为了他们浴血奋战。看来当我吃了药,无助地躺在床上发梦时,我的血亲骨肉们把我的爪牙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

“我叫你来,首先是想让你去找我姐姐。既然她的宝贝儿子在战斗中平安无事,那她就不需要人质了。她发过誓,会放了爱拉雅雅……”

“不用劳烦我,她已经放人了。八,九天以前放的,在鞭打之后。”

提利昂用力提提身子,无视那突若其来的肩膀刺痛,惊问:“鞭打?”

“他们把她栓在庭院中央的柱子上折磨,然后把她这个血淋林的裸女推出堡门。”

好啊,瑟曦,你等着瞧!提利昂疯狂地想。横贯脸颊的伤疤越绷越紧,他脑海里则是关不住的狂怒。没错,爱拉雅雅只是个妓女,但她甜美而勇敢,比他见过的所有贵妇人都更心地纯洁。提利昂没碰过她,她只是雪伊的伪装,可由于他考虑不周,竟让她为扮演角色付出了惨重代价。

“我向我姐姐保证过,爱拉雅雅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在托曼身上重演,”他大声回忆道,“我该如何来报复一个年仅八岁的男孩?”他觉得觉得自己快要吐了,可他不做的话,瑟曦就是赢家。

“托曼并不在你手里,”波隆直率地说,“得知铁手丧命后,太后立刻派出凯特布莱克们去讨回托曼,罗斯比那儿的人没一个有胆说不。”

虽然这又一次打击,不过这也算一点安慰,他必须承认,他喜欢托曼。

“这些凯特布莱克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们该是我们的人。”他烦躁不安地提醒波隆。

“从前是,当时我能付给他们等同于太后方面的酬劳。如今她涨价了,大战后,和我一样,奥斯尼和奥斯佛利都当上骑士。诸神才明白这是为什么,没人见他们上过战场。”

我的雇工背叛了我,我的朋友蒙受着灾难和耻辱,而我却一动不动地烂在这儿,提利昂心想,我以为自己赢得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胜利的滋味就是这样的吗?

“听说蓝礼的鬼魂显灵,打败了史坦尼斯,有这么回事?”

波隆浅浅一笑:“在绞盘塔上,我只看见旗帜散落战场,敌人纷纷弃械逃亡,可那些待在食堂或妓院没出门的家伙却活灵活现地吹嘘着蓝礼公爵杀了这个,打败那个。其实事实本身不难理解,史坦尼斯麾下军队中大部分人从前追随蓝礼,所以一当看见他身穿熟悉的亮绿铠甲出现时便纷纷倒戈。”

他的一切,他的苦苦经营、惊心动魄的出击、船桥上的血战,甚至连脸也几乎被砍成两半,到头来,竟为一个死人所埋没——如果蓝礼真死了的话。他还想知道别的事,于是问:“史坦尼斯如何逃走的?”

“他手下的里斯舰队泊在海湾内,在你的铁索后面。眼见战事不妙,他们便靠到岸边,尽可能地装做士兵。据说,到最后敌人互相践踏、格杀着抢夺上船位置。”

“罗柏·史塔克呢?在这期间,他有何举动?”

“他手下的狼仔烧杀抢掠,一路打到暮谷城。前阵子,你父亲刚分兵给塔利伯爵,命他北上平叛。我本想跟着去,据说他不仅作战英勇,分配战利品也十分慷慨。”

失去波隆的思虑成了他最后一根稻草。“不。你必须留下来,这是你职责所在,你是首相的侍卫队长。”

“你不是首相了,”波隆尖刻地提醒他,“你父亲才是。妈的,他有自己的卫队。”

“你为我雇的那些人呢?”

“其中有很多在绞盘塔战死,剩下的人和你叔叔凯冯爵士结帐之后,便被赶了出去。”

“他可真好心,临走还记得还钱。”提利昂酸酸地说,“这么说来,你对金子也没兴趣啰?”

“不,我他妈的想。”

“好,”提利昂说,“很好,我这儿还需要你。你有曼登·穆尔爵士的消息吗?”

波隆笑道:“他妈的给活活淹死了。”

“我欠他一笔巨债,不知该怎么偿还。”他摸摸脸上的伤疤,“说真的,我对此人了解不多。”

“他是个死鱼眼,穿白袍。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底细,”提利昂道,“从头到尾。”

其实他想要的是曼登爵士为瑟曦效力的证据,但不敢直接说出来。在红堡里,人人都得学会管住嘴巴,因为墙里面不仅有老鼠、还有会说话的小小鸟和蜘蛛。

“扶我起来,”他一边说,一边竭力撑着,“该去见父亲了,再不露面可不行。”

“他铁定会夸你变漂亮了。”波隆嘲弄道。

“算啦,我的脸本就这样,如今还掉了半个鼻子……我们还是说说漂亮人儿吧,玛格丽·提利尔抵达君临了没?”

“没有,还在途中,但整个城市业已为她而陷入了疯狂。你知道吗,提利尔家从高庭运来整车整车的食物,以她的名义散发给人民。每天都有数百辆马车进城。君临的大街小巷里,提利尔的人招摇过市,只要胸前缝着细小的金玫瑰,就不用为喝酒买单。有丈夫的女人、没丈夫的寡妇、还有妓女,所有的女性都为这些绣着金玫瑰的黄毛小子而迷乱。”

他们向我吐唾沫,却给提利尔们送酒喝。提利昂从床上滑下来,腿脚摇晃,天旋地转,他慌忙抓住波隆的手臂,差点跌个狗吃屎。

“波德!”他叫道,“波德瑞克·派恩!七层地狱,你在哪儿?”

疼痛象只无牙的狗噬咬着他。提利昂痛恨虚弱,尤其痛恨自己的虚弱。这让他感到羞耻,羞耻让他愤怒。

“波德,滚到这里来!”

男孩飞奔而至。他看见提利昂紧倚着波隆的胳膊站了起来,顿时张口结舌。

“大人。您起来了。是否……您是……您是要酒吗?安眠酒?要我去叫学士?他说您必须待在这儿。我的意思是,待在床上。”

“我已经在床上待得太久,把干净衣服给我。”

“衣服?”

为什么这孩子在战斗中头脑清醒、手脚灵活,可其他时间总是一团糟,提利昂无法理解。

“衣服是用来穿的东西,”他解释,“外套,上衣,马裤,袜子。拿给我。替我穿上。我才能离开这该死的牢房。”

合三个人之力,他才穿好衣服。虽然脸上的伤十分可怕,但伤筋动骨的是肩臂结合那个部位——有一只箭曾插进他腋窝里。平日,只要法兰肯学士为他更衣,血和脓就从褪色的血肉中渗出,稍微移动就牵起一阵贯穿全身的刺痛。

穿好上衣后,提利昂笼上一条马裤,松垮地披了一件大睡袍。波隆提起他的脚,为他穿鞋,波德则为他找来一根拐棍。出门之前,他特地喝下一杯安眠酒,酒里不仅加了蜂蜜,还有适量的罂粟花奶。即使如此,他仍感到眩晕。走在弯曲的石阶上时,他的腿不住发抖,于是他只能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靠着波德的肩膀。

途中,他们碰到一个侍女。她瞪着大大的白眼睛,盯住他们,活象看到了幽灵。

我是坟墓中爬出的侏儒,提利昂心想,看吧,想看就看个够吧,我比以前更丑了,快跑去告诉你的伙伴们吧。

梅葛楼是红堡中最坚固的地方,是一座城中之城。它四周围着一圈干涸而极深的护城河,那河床上钉满尖刺。

他们出门时,已是晚上。这时,吊桥升了起来,马林·特兰爵士穿着白甲白袍守在桥前。

“放下吊桥,”提利昂命令他。

“太后有令,日落后不得放下吊桥。”马林爵士一直是瑟曦的走狗。

“太后正在休息,而我找父亲有事。”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的名字产生了魔力。马林·特兰爵士一边咕哝,一边下达指示,跟着吊桥就放了下来。

另一位御林铁卫在河对面站岗,他是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他看到提利昂蹒跚着走来,满脸堆笑问道:“感觉好点了,大人?”

“好多了。什么时候再打仗?我简直不能等了。”

波德带他走到螺旋梯前,但提利昂只能沮丧地张口呆望。我爬不上去,他对自己承认。他只好咽下所有的自尊,让波隆抱上去,心中只盼望晚上没人出没、没人看见、没人嘲笑,没人去传播这个侏儒像婴儿般被提上台阶的故事。

外院里,营帐到处滋生。

“这些是提利尔家的人,”他们在丝绸和帆布的迷宫中穿梭,波德瑞克·派恩一边解释,“还有罗宛大人和雷德温大人的部下。这里空间不够。我的意思是,整个城堡都装不下。很多人得自己找地方住,在城里住,旅馆和其他地方。他们都是来参加婚礼的,参加国王的婚礼——乔佛里国王的婚礼。您能好起来参加婚礼吗,大人?”

“怎么,我可不怕人。”至少,他们是来参加婚礼而不是来打仗的,不大可能会有人割你的鼻子。

灯光还隐隐约约地在首相塔的窄窗内浮现。门卫穿红袍戴狮盔,乃是父亲的亲信。提利昂认得他们俩,他们俩也认出了他……但没人敢看他第二眼,这点他注意到了。

他们走进大门,迎面遇见的是亚当·马尔布兰爵士。他身穿华丽的黑漆胸甲,披着代表都城守备队司令身份的金缕披风,正走下台阶。

“大人,”他说,“看到你起来我真高兴。我听说——”

“关于一个小小的坟墓已经挖好了的谣言?我也听说了。你看,这种情形下我还真非起床不可。据说,你当上了都城守备队的长官,我是该恭喜你呢,还是该同情你?”

“恐怕是两者兼而有之吧!”亚当爵士哈哈大笑,“除去战死和开小差的,我手下还有四千四百人。只有诸神和小指头才知道该怎么来支付这帮家伙的工资,而你姐姐还命令我一个都不准遣散。”

还那么急切干嘛,瑟曦?仗已经打完,金袍军对你用处不大了。

“你刚和我父亲会面?”他问。

“是啊,恐怕我没带给他好心情。照泰温大人的观点,四千四百个守卫远及不一名走失的侍从重要,而我们始终找不到你表弟提瑞克。”

提瑞克是他过世的二叔提盖特爵士之子。他仅仅只有十三岁,却在先前的君临暴动中失了踪。当时,他刚和艾弥珊德伯爵夫人成婚。这位夫人是哈佛家族最后的传人,还没断奶咧,该不会成了七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寡妇吧。

“我当时也没找着他,”提利昂承认。

“他早成蛆虫的养料啦!”波隆用惯有的傲慢腔调插了一句,“铁手搜过,太监还悬赏一大笔,他们都找不到,更别说你。算了吧,爵士。”

亚当爵士厌恶地瞪着佣兵说:“身关血亲,泰温大人的态度非常坚定——不论死活,都要找到这小子。放心,我不会辜负他。”他转向提利昂说,“你可以到你父亲的书房去见他。”

那是我的书房,提利昂心想,但嘴里却应道:“好的,我记得路。”

上楼的台阶更多,但这回他只搭着波德的肩,靠自己的力量爬了上去。

波隆为他开门。

泰温·兰尼斯特公爵坐在窗下,就着油灯书写信件,听到门闩的声音,才抬了抬眼。

“提利昂。”他平静地说,同时放下手中的鹅毛笔。

“真是荣幸,您居然还认得我,大人。”提利昂松开波德,把身体靠住拐棍,蹒跚着走上前。什么事情不对劲,他突然意识到。

“波隆爵士,”泰温公爵说,“波德瑞克,在我们谈话期间,你们最好在外面等。”

波隆望向首相的眼神很难说不是傲慢,但最后他鞠个躬,退了出去,波德跟着他。

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紧紧关闭,剩下提利昂·兰尼斯特独自面对他的父亲。现在是夜晚,就连窄窗也全部关上,但屋内的寒气依旧十分逼人。他想,瑟曦给他灌输了些什么谎话?

凯岩城公爵和比他年轻二十岁的人一样硬朗,那严峻的神情中,甚至还透出几分英气。结实的金色胡须掩盖了他的下颚,衬托出一张严厉的脸、一个秃头和一张紧闭的嘴巴。金手组成的项链挂在他脖子上,每根手指都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

“好漂亮的项链。”提利昂说,他觉得它更应该戴在自己的身上。

泰温公爵不理他话中带刺,只是说:“你给我坐下。这么着急地离开病床,明智吗?”

“我受够了那张病床,”提利昂知道父亲有多鄙视虚弱,但他还是走向他最近的椅子坐下说,“瞧,您的房间多好。说出来都没人相信,当我奄奄一息时,他们居然把我扔到梅葛楼下的小黑牢里。”

“红堡里挤满了来参加婚礼的客人,等他们离开后,我们自然会给你换个舒服的地方。”

“哦?非常感谢。大婚的日子定了吗?”

“乔佛里和玛格丽将在新年的第一天完婚,那也是新世纪的第一天,而典礼将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一个兰尼斯特的新时代,提利昂心想。“好吧,父亲,看来那天我只好推掉其他约会啰。”

“你来这儿就为着抱怨卧室和开些蹩脚玩笑?省省吧,我有几封重要信件要写。”

“重要信件?当然,当然。”

“有的胜利靠宝剑和长矛赢取,有的胜利则要靠纸笔和乌鸦。好啦,你是来责备我的吧?别遮遮掩掩,提利昂。我在巴拉拔学士允许的范围内多次到病床前看望过你,当时你跟死人没两样。”泰温公爵十指交叉,顶着下巴,“你为何赶走巴拉拔?”

提利昂耸耸肩道:“法兰肯学士不会让我继续沉睡。”

“巴拉拔学士是雷德温大人的随员,他的医术,众人有口皆碑。瑟曦想得周到,特意推荐他来照顾你,她很为你的性命担忧。”

只怕她担忧的是我保住小命吧。“那当然,所以她才一直守在我床前啰?”

“你这样讲,实在很不恰当。瑟曦要操办国王的婚礼,我则要统辖战争,而至少两周前你就脱离了生命危险。”泰温大人审视着儿子丑陋的面孔,淡绿的眼睛毫不退缩,“的确,好可怕的伤,你当时究竟在发什么疯?”

“敌军带着攻城锤冲向大门。若是詹姆率队出击,您会称之为英勇。”

“詹姆不会蠢到在战斗中脱下头盔。我相信,你已经把伤你的人给杀了?”

“不错,那可怜虫死透了。”提利昂甜甜地说,“死去的对手就是我的欢乐。”

其实曼登爵士是教波德瑞克·派恩干掉的,他被推进河里,铠甲的重量使他再也没有浮上来。不过曼登爵士并非他真正的对手,他没有杀他的理由。他只是猫的爪子,而我知道猫是谁,是她。她想确保我上战场一去不回。但他没有证据,泰温公爵是不会接受这样的指控的。

“您怎么还留在城里,父亲?”他问,“您不去对付史坦尼斯大人或者罗柏·史塔克再或者其他什么人吗?”而且越早越好。

“在雷德温大人的舰队赶到之前,我们无法攻打龙石岛。没关系,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太阳已经在黑水河沉没,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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