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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农女的桑野生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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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妮儿:“是的。早前娘告诉俺钟嫂子吃酒的时候送来鸡蛋和布;真让嫂子破费了。”
张德一顿;放下柳条;这蔡妮儿的名字有点耳熟。
“彩心;你别编东西了;陪客人进屋聊聊。”
钟彩心把篓子交到张德手上;在衣服上抹掉草屑;拉上来人的手往里边走;“看你我的年纪相当,日后一定得多来串门。”
蔡妮儿的手经年累月干重活因而分外粗糙,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钟彩心那柔软的指肉让她忍不住挣脱,对比永远最伤人。
突兀过大的动作惹来钟彩心不解的目光,蔡妮儿悻悻解释道:“俺的手容易出汗,粘在一起难受。”
钟彩心一笑而过,毫不介怀:“汗而已,哪有这么计较的。”
就算如此,蔡妮儿仍是双手交叉握紧放在身前。
堂屋内摆放着一套全新家私,窗户纸雪白无暇,火塘的高梁上挂着满满一串熏肉,地上青砖拼凑紧实,土炕放着几个华贵的牡丹花抱枕。
钟彩心在火塘边盛了两碗玉米羹,递到蔡妮儿跟前。
“我饿的快,家里一直备着吃的,真让你见笑了。”
这话很简单纯粹,蔡妮儿却觉得很刺耳,她家还在为口粮发愁的时候,别人已经能随意吃食,拿着汤勺的手一阵紧绷,黑红的手指弯出深刻的轮廓。
“不如往后我就唤你妮儿,你也可以唤我彩心。”
自己是地上的泥,别人却是天上的星,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越是如此越要得体,“好呀!俺今年十八,不知俺们谁大谁小?”
钟彩心呵呵笑,边搅拌汤羹散热边说:“那我可是比你大两岁。”
蔡妮儿低头抚摸脸,真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和她同岁。
“彩心姐,往后俺就唤你彩心姐。”姐姐——永远昭示比自己老。
钟彩心答道:“好呀。”她挺喜欢这淳朴的农家妹子。
“彩心姐,听说家里有两个女娃娃,怎么不见人?”心中突出一点儿看戏的小苗头。
汤勺移近嘴边稍微吹了吹,上唇沾了沾,还有些热,抬抬头:“她们俩刚去溪边洗衣了,等会儿就能见到。”
果然!她是不喜欢拖油瓶的吧,才会支使她们去干活。
“俺早就听人说姐姐家大义,所以才收养两个远房亲戚。”这是煽风点火吗?蔡妮儿觉得自己有些变了。
钟彩心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结,孩子是自家的,别人怎么说多少会伤害到她们,忘记并不是一件坏事,自暖宝爹娘去世,他们就已经是一家人了,过多的念记
会让他们的亲情存在一丝裂缝。
“羹汤要冷了,先吃完再说吧。”
蔡妮儿从张德家告别出来,脑海里仍回荡起钟彩心温柔的声线,得体的举止,秀美的面容。她揪过路边的狗尾巴草,怎么看都像丑陋碍眼的自己,但她一辈子只能做野草么?或许她也能努力做一朵鲜花,就像刚看到的抱枕上的红牡丹。
暖宝提着木桶和小福从溪边回家,小叔叔仍旧坐在院子编篓子,“叔,小婶婶呢?”
张德抬抬头,“刚来了客人,你婶子在里面招待,现在可能在睡着吧。”
小福拿起一件衣裳就要往晾绳上抛,“姐姐——为啥我还是这么矮?”
暖宝接过衣裳,“等你也到十岁那就有姐姐高了。”继续扭头问小叔叔:“刚才的客人是谁呀?”
张德摸摸头,似乎想不起,停滞了一会儿,迟疑道:“像是赵二的媳妇,叫蔡啥来着,好像是蔡妮?”
暖宝嘴里反复吟喃,莫非是……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暖宝马上把小叔往一边拉,两人凑到边角,“叔,该不会是张大娘给你相看的人?”
张德在脑海上过了一遍,脸色变得奇怪起来,瞪着暖宝。
“真被我说中了?”暖宝捂住口,左右疑神疑鬼的看了看。
张德搓手:“那咋办?”
暖宝翻白眼:“那能咋办,干脆当不认识好了。”
“这不好吧?”
“难道小叔想让婶婶知道?”
小福大声喊道:“你们又在说悄悄话不告诉我!”
这捣乱的小福。
钟彩心刚出来就听到小福满是醋意的声音,“那婶婶也只和小福说悄悄话,不和他们说,咋样?”
小福挽着婶婶的手臂,“哼,我们不理小叔和姐姐。婶婶我们进去把玉米羹都喝光,一点儿也不留给他们。”
张德和暖宝看着一大一小进屋,齐齐松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认定往后一定不再提蔡妮儿这号人。
似乎蔡妮儿也没有再来的心思,这个冬天就在小婶婶的肚子愈发膨胀之际来临了。
去年因为小福惹祸的原因使得大家守夜都滞留在家,今年家里多了一个人,不对——是一大一小,显得份外热闹。
小婶婶肚子里的小宝宝已经学会踢人,小福最喜欢就是望着钟彩心的肚皮,等着小宝宝做运动,暖宝看她想摸又不敢的样子真是可怜。
两只家猪杀了卖掉,养了一年的鸡也杀掉埋在雪里冷藏,想吃的时候随时在雪里刨出一只来,炕烧的暖暖的,这冬天让大家都长膘了。
不过这年过得并不欢喜,开春后服徭役的民丁就要集合远赴边疆,京都,或是南下修河渠,修马路,除
了几家新媳妇怀了孕能冲淡一些失意,绝大部分人家连冬日冒雪也要到瑶山寺求佛。不仅求平安,还求生子。
石氏不知是拜得神多被点化,还是母爱泛滥了一把,终于不再挑事,懂得静下心来跪在蒲扇团读佛经,而蔡妮儿也正在这时被发现怀上身孕。因为这事,石氏变得对佛更虔诚,大有一副浪子回头的感觉。
再凶恶粗鄙的人,也敌不过离别,而母爱更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或许石氏没有作为母亲的温婉和大气,却给了孩子最重要的生命,并愿意为这生命的延续做出努力。
农历二月,隆庆城城守曹双闵陪同役监守林海巡视新丁,隆庆城管制下的各县被征民夫聚集在驿道等候抽派。
三万人的队伍随着驿道蜿蜒排列,民夫的亲人站在驿道旁的山丘上挥泪送别。
这天,寒风凛冽,雍国的第一次征兵正式拉开帷幕。
、产子
时值三月;当每家每户都在山丘上送别时,钟彩心不敢乱走,因为肚子已经九个月,圆滚滚又带点儿尖;双腿有些肿;穿上平日的布鞋紧得很。
张德一心记挂妻子;一心担忧春耕;每天两头转;嘴角生泡。
张大娘家的大儿子也要去服役;最近几日隔壁哭声不断;暖宝没要紧事也不敢打扰他们;只是望着小婶婶的大肚子很害怕;这么大到时候怎么生出来呢。钟彩心也眉头紧皱,但她担心的不是生产,而是这肚子里很有可能是男孩,若来年也要征兵,那张德就不再是独丁,到时候……
四月来临,钟彩心的娘家早就送来了催产礼,不过因为是外嫁闺女,所以照理需要等到女儿生产后女婿上门告知才能来探望。张德家无长辈,一个男人两个小孩一点也不顶用,张大娘每天都来家看一看才安心。
二十那日,钟彩心躺在炕上等着发动,前一天她感觉下腹坠胀,沉沉的就像不停想要如厕,而后腰酸的厉害,让暖宝请张大娘来,张大娘高兴的一拍大腿,“就是这两日了。”
果然,晌午刚过,暖宝还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小叔叔卧房里传来钟彩心的呼叫,“阿德……阿德……”
暖宝进房一看,火炕里天蓝色的床巾上沾着些许红印,那点点的血迹很刺眼,而小婶婶蜷缩着抓紧枕头。
“婶婶,我这就唤大娘来,你等着!”蹭蹭汲着鞋子跑到张大娘家。
张大娘带着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赶来,又让野小子石头去通知村里的稳婆。稳婆是张家村上了年纪的钱婆子,钱婆子这些年接生过的孩子不计其数,经验老道,所以钱婆子一听说张德媳妇要生了,一点儿也不紧张,胸有成竹背上工具跟在石头身后。
等到钱婆子来到,张大娘已经烧好热水,准备好布巾,初生婴儿的裹身布等物。
钱婆子阔步走进卧房,看见孕妇还在屋里不禁皱眉,“你们怎么不扶着她去杂物房,等她更痛的时候怎么抬她去?”
暖宝刚好端着鸡蛋糖水经过,忙说:“小婶婶生产就在这,不用移去杂物房。”
钱婆子诧异了一下,那炕上的被子套巾可是金贵东西,往常妇人生产都是躺在茅草上,最多在底下垫上旧布或是睡在木板上,不然晦气冲撞到丈夫,那罪过就大了。这家媳妇真有福气。
“那你们先收拾炕上的棉被,免得污了。”
张大娘接过暖宝手中的糖水喂钟彩心,让暖宝自己收拾,就算多亲近也不好接手别人房里的物什,这与礼不合。
r》暖宝卷好被子放在红漆的大木箱,拿出事先准备的布垫在炕上。
张德回来的时候暖宝和小福都被隔绝在外面,他们三只能听着钟彩心在里面低低哼叫。
“彩心,别怕,今天你乖乖生孩子,明天我就去岳母家请他们来陪你过月子。”张德焦急说道。
声音隔着土墙依然清晰,张大娘笑说:“阿德媳妇,你看阿德对你多好,你呀就好好生下孩子,痛一痛一下子就过去了。”
钟彩心也感动于张德的用心,抿起嘴勉强扯出弧度,很快又被痛楚折腾的咬紧牙关。
钱婆子朝着孕妇嘴里塞了一块四方的布巾,“别咬伤唇,这痛还有一阵子呢。”
被塞上布巾的钟彩心呜咽声更低,外面不明所以的三人听到里头安安静静,一点儿也不似生产,吓得拍打房门,“大娘,彩心没事吧?”
张大娘打开一条缝,对着外面说道:“没事,别大惊小怪,现在存着力气等生的时候才顺畅。”说完,又连忙把门掩上,漏进风可不好。
两个时辰后,阵痛变得有规律,羊水破了,钱婆子拿出钟彩心口里的布巾,让她随着规律呼吸,集中力气往下使。张德趴在窗户上,一边耳朵紧紧贴在窗户纸上听着里面的喊声。小福缩在暖宝怀里,小婶婶的声音一大起来,她又忍不住探出头接着又埋回去。暖宝摸着小福毛茸茸的脑袋,心里一阵发毛,生孩子真是一件恐怖的事。
天刚黑下来,就在红霞与黑幕交接的那时刻,屋内顿时响起嘹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大清晨,张德驾着牛车赶往边城接钟彩心的父母亲到张家村。
守门的陆伯看见面容憔悴却眼神清亮的姑爷马上猜到是什么回事,连忙引张德进屋,一边对打扫前厅的小丫鬟说道:“快进内院告诉老爷夫人,姑爷来了。”
小丫鬟把扫帚靠着朱红门柱放好,一溜烟往内小跑。
张德刚坐下喝上热茶,钟老爷和钟夫人齐齐从大门进入,张德站起身给岳丈岳母道早安,并告诉他们彩心昨夜生下一个七斤八两重的胖男娃。
钟良贵让马夫套车,钟夫人让小丫鬟搬上补品,一道启程。
张德不忘借来的牛车,但被钟良贵拉住,派了一个小厮驾着牛车追随在后,他们三坐上马车迅速回张家村。
钟彩心睡了一觉终于舒服很多,起身时候份外轻松,只是□仍有隐隐的痛楚。
昨晚折腾了很久,暖宝今早仍然能早起,这时正趴在床边看熟睡的小娃娃。那细细的,一条缝般的小眼睛紧密的合着,颇像小叔叔的眼睛。小嘴红
嘟嘟的,嘴角还有些水沫,头上有初生的毛绒细发,想必以后的头发定是浓密乌亮就随小婶婶。
“小婶婶醒了?”暖宝听到响动,抬抬头。
钟彩心揉眼,看到旁边的小肉团,用手摸了摸小宝宝的脸颊,轻声说:“你叔呢?”
“叔去了边城,大概有两个时辰了。”
“这么早就去了?也不知有没吃早饭。”那呆子这么急,早晨的风还很冷,也不懂照顾自己。
暖宝偷笑:“那还不是答应婶婶了吗?”
钟彩心佯装不解,满不在乎道:“他不会晚点再去。”
暖宝心知婶婶傲娇了,也端正脸色,重重点头,“小叔就是笨蛋。”
钟彩心一口气上不来,也不好为张德摆脱,顿时变得哑口无言起来。
“心儿!”老远就听到呼声。
暖宝跑出门,马车上依次下来一个华贵的妇人,而后是严肃的中年男人,最后就是黝黑的小叔叔。
“暖宝,你婶婶起床了吗?”张德刚跳下马车便问。
“刚起来了。”又对着来人说:“婶婶精神很好,正等着你们来呢。”
钟夫人的手搭在暖宝肩上拍拍,“好孩子,辛苦你了,看你的小眼都黑了,快去睡睡吧。”
“不要紧,小宝宝很好看呢,夜晚都没闹。”暖宝笑眯眯说道,“婶婶一早就盼着,老夫人还是快进去吧。”
钟夫人也不客套了,吩咐小丫鬟把东西放好,她就进屋看闺女去了。
小丫鬟得了吩咐,将带来的补品放在桌上,主动拿起鸡蛋和红糖,小米到灶房煮早饭。
钟良贵不好进入孕妇的房间,和张德坐在堂屋聊天。
屋内钟彩心抱起小宝宝,小宝宝在娘亲怀里哄哄,钟夫人刚进屋就看见小外孙的馋样,乐的扑哧笑出声。
“娘,你来啦!”
“来看看外婆的乖孙子,看这小嘴就像你。”
小宝宝凑近丰满里,左右上下胡乱弄着。
钟彩心不知所措的喊了声“娘。”
“我替你洗把毛巾,热敷上就有奶了。”
经过热敷,揉搓,小宝宝终于能喝上奶,小嘴一张一合的吸的起劲,钟夫人拍打他的小屁屁,“这孩子是个省心的,不像你,小时候吃不上就哭,一点儿耐性都没有,人说,三岁看老,那真是有道理,你的性子定是要找个像张德这样的才能受得了。”
钟彩心撇嘴,“哪有娘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
钟夫人替闺女理顺头发,慈爱的说:“以前你那前夫是个孝顺的,你又不懂得温
柔小意的迁就,就倔着一副牛脾气,我真害怕你一辈子就那么过,当听到那人死了,娘多高兴啊!别说娘恶毒,娘宁愿你改嫁也不愿你呆在那个家。”
钟彩心看着怀里吃得正香的儿子也感怀道:“我也庆幸自己能遇上阿德,他是最包容我的人了。他一直觉得配不上我,其实是我配不上他。我很自私,很理智,他却很善良,很诚实,和他在一起一点儿也不累。现在有了宝宝,更加有盼头了,只希望能生多几个孩子,到时候围在一桌多好,到时候大嫂也生多几个,娘也可以儿孙满堂了。”
“不过……”
钟夫人疑惑道:“咋了?”
钟彩心面带忧愁,“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刚生完孩子就喜欢呼吸乱想,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帮小宝宝打了个饱嗝,哄着他入睡:“娘,你说——以后还会征派民夫吗?怀孕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还有下一次,那生出来的是男孩,阿德就要服徭役了。”
钟夫人一直没想过这事,现在被闺女说出来,想想还真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二更估计在12点。
再爆发就有三更在凌晨。
补充了大纲~~好多东西想写。
哇咔咔。
、满月误解
“事在人为;若真发生这事,你爹肯定会为你想办法的。”钟夫人拍拍闺女的手。
钟彩心点头,唯有这样了。
“我给你爹看看外孙去。”说着,抱起襁褓中的孩子走到门口招呼钟良贵过来看。
钟良贵大步走来;刚靠近冷不丁被老妻踢了一脚。
“让你走这么快;风都刮向宝宝这儿了。”
他笑了笑;耸耸肩表示无辜又无赖的挨上去。
张德跟在岳丈身后;差点儿控制不好就要撞上去。他可是很想看看孩子呢;刚出生时怕入风张大娘不给看;他也不好进卧房;只能匆匆瞄上一眼。现在他站在岳丈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钟良贵抱着孩子;孩子感觉附近有人被惊醒,小嘴文气的打了个小哈欠又睡过去,引得三人喊着心肝宝贝的稀罕不已。
张德搓搓黑红的手,摊在钟良贵面前,“爹,给我抱抱。”
钟良贵很是痛心疾首的教训了张德一顿:“你不去看彩心,只顾着孩子。你这样,我哪放心让彩心跟着你,张德,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钟夫人看不过去,大力扭丈夫的耳朵,“人家当爹的不能看孩子,你还有理了?打量别人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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