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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三部曲-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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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也不要紧,有这个给他们!”李臣章笑着放下筷子,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圆圈。“繁昌县衙门上上下下我们都打点了,光县太爷一人就给了五千两银子,他何苦得罪我这个财神菩萨。”
瞿、李的答话使曾国荃大为吃惊:安徽的混乱一点不亚于湖南,大哥的吏治,看来也并没有收到成效。湖南、安徽如此,其他省也好不了多少。官场上下成天喊什么中兴、中兴,真是笑话!
这时,一个喽啰走进亭子禀报:“大头领、二头领,白眼狼回来了,事情办得很顺利。”
“知道了。过两天,老子赏他个满意!”瞿荣光挥挥手,喽啰走了。
“你们又干了什么好事?”曾国荃笑着问。
“小事一桩。”瞿荣光给曾国荃递来一条羚羊腿,说,“庆丰村有一个大户,为富不仁,乡民们都恨他。白眼狼带几个弟兄绑了他一票,捞了一万两银子,为百姓出了口气,又为山寨捞了一笔钱。”
“你们也要知道收敛一下,一味干下去,闹大了,不是繁昌县令能遮掩得了的!”曾国荃啃着羚羊腿说。
“九帅,您老不是别人,我跟您老说实话吧!”李臣章右手抓起左手衣袖往嘴巴上来回擦着,弄得袖口油晃晃的。他正正经经地说,“九帅,这满人的气数已尽了,江山坐不久了,我们不怕它了!”
“你有什么根据?”接话的曾国荃的态度是那样的平静随和,仿佛他与血战长毛,拼死保卫皇上江山的往事毫无联系,而是那种来自飞鹰岭、蝙蝠洞、仙女峰上的好汉强人。瞿荣光颇觉意外。
“早两个月前山上来了一个做生意折了本的小商人,他在北京做过半年生意,亲耳听人说,太后年轻,守不住寡,后宫里常可听见婴儿啼哭,那是太后的私生子。又说小皇帝人还没变全,就由太监带着,偷偷溜出宫外逛八大胡同。九帅,您老看,这样的太后皇上,还不是亡国的象征!”
“不要乱说。”这些话,曾国荃早就听说过,但由李臣章的口中说出,他仍感惊讶:这样偏僻山坳里都传说这种新闻,可见全国会有多少人知道!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他需要在一般人的面前维护朝廷的尊严。
“不是乱说,九帅。”瞿荣光嘻嘻地笑着,“那个兄弟讲,北京的老百姓都知道。娘偷人,儿嫖娼,这样的皇家还有什么脸面,他的江山还能坐得久长吗?弟兄们都说,更大的内乱马上就要到来,天下大乱,我们就好过!”
“暂且不讲京师的事。”李臣章说,“眼下明摆着的两件事,就足可证明满人混不长久。一是繁昌县太爷,我们用五千两银子就买通了,这样的贪官稳坐衙门。二是九帅这样劳苦功高的大臣,却受人排挤,开缺回籍。世界如此不公平,这难道不是亡国的预兆!”
这后一句正说到曾国荃的心坎上,他愤愤地骂起来:“这天底下尽是他娘的坏人当道,好人受气!”
“正是这话!”李臣章忙点头,“卑职想天下大乱后,一定是九帅和老中堂出来收拾残局,到那时我们猛虎山全体弟兄都听九帅和老中堂的。”
“我们都听九帅的调遣。”瞿荣光立即接着说。
这时,曾国荃才明白李臣章深夜请他上山的真正目的。他毕竟不是想与朝廷作对的绿林响马,心中隐隐担心起来。他曼声应道:“行呀,一旦有事,我一定派人来猛虎山找你们。”
“弟兄们都仰仗九帅大人的提携!”瞿荣光、李臣章一齐说。
三人又一起喝了一阵子酒,便起身离开亭子,又到一些关卡之地看了看。瞿荣光请曾国荃赐教,曾国荃也随时指点一二。待到天黑时,曾国荃告辞,瞿、李苦苦相留。曾国荃说:“我有要事去江宁见大哥,二位情谊已领了,以后再相会。”
见实在留不住,瞿荣光捧出百两黄金相赠,曾国荃谢绝了。于是李臣章捧出一个大布包来,说:“九帅不收黄金也罢,这包土产,请您老一定收下。”
“什么土产?”
“布包里有两张虎皮,连头到尾没有损坏一点,是这几年打得的两只老虎身上剥下的。原是留着我和瞿大哥用,现送给九帅一张,另一张请转送给老中堂。还有一张灰狐皮送给大少爷,做一件坎肩。”
曾国荃打开布包,只见烛光下两张金毛虎皮闪闪发光,心里十分喜爱,笑着说:“谢谢你们的重礼,我和老中堂收下了!”
双义堂大坪中停着两乘轿子,前前后后簇拥着百多个手执火把的大汉,跟昨天夜晚一个样。曾纪瑞见此情景,又胆怯起来,忙钻进后面的轿子。曾国荃走到轿边,对瞿荣光说:“只留四个弟兄举火把照明,另请李老二陪同,其余的人全部不要下山。”
“这怎么行,太冷清了。”瞿荣光不同意。
“瞿大哥,你是要把我上猛虎山的事,让繁昌县官场都知道吗?”曾国荃沉下脸来。
“不是这个意思,九帅!”瞿荣光急着分辩。
“既然如此,那么请李老二带路,我们下山吧。”曾国荃说着,掀帘进了轿子。
李臣章和四个小喽啰把曾国荃父子送到江边,天尚未亮。正要抱拳告别时,李臣章突然对他的老上司说:“九帅,我告诉您老一件意外事。”
“什么事?”看着前吉字营哨长那副神秘的样子,曾国荃兴趣顿生。
“九帅,您老绝对想不到,康福没有死,他还活在世上。”
“你说什么?”曾国荃惊讶起来,“康福没有死?你听谁说的?”
“前不久,他还和您老一样,在我们猛虎山做了几天客。”
李臣章十分得意,一不小心就露出了曾国荃夜上猛虎山的事,令这个九帅大不快,好在船上的人都睡着了,听不见。他沉下脸来训道:“你这个龟孙子,九爷到你府上的事,以后若再对人提起,当心你的舌头!”
李臣章下意识地伸伸舌头,忙说:“一时忘记了,回去后就用线把这个鸟嘴巴锁起来。”说着又做了个鬼脸。
“不要油腔滑调了,康福现在哪里,你知道吗?”
“他就住在东梁山脚下。”
“东梁山就在江边,我去找他。”说完转身上了跳板。
曾国荃与康福的关系,虽不能与曾国藩与康福的关系相比,但也是很密切的。他感激康福几次救大哥的性命,也看重康福的才干,在打金陵的关键时刻,他甚得力于康福的帮助,何况他知大哥对康福之死惋惜不已,现在得知康福没有死,且就住在长江边,他怎能不去寻找!
“康福现已改名叫康伏,就住在玉溪桥,好找!”当曾国荃踏上甲板时,李臣章又大声作了补充。
七康福隐居东梁山
康福的确没有死,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近乎传奇般的故事,还得从他中弹倒下时说起。
原来,李臣典的枪法并不好,又加之心怀鬼胎,开枪的瞬间手抖了一下,从胸部移到了肩膀,康福的右肩胛骨被打断,血浸透了他的上衣。就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李臣典指挥湘军如虎似狼般地冲向金龙殿。在他们的眼里,金龙殿里堆满了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甚至宫殿中的一切皆是金玉所制,包括日常的用具,还有那些镂花窗棂和刻龙楹柱……他们的心中涌出一股疯狂的亢奋,毫无任何顾忌地将所有拿得动的、值钱的东西劫为己有。殿外的烈火仍在冲天燃烧,殿里则混乱得昏天黑地:无价之玉被魔掌打碎,艺术珍品遭铁蹄践踏,为了争夺一颗珍珠、一个元宝,刚才还是弟兄,此刻却刀刃相见,砍断的手臂、戳死的尸体遍地皆是,狼藉相枕。这些年来,以战功震慑天下的湘军,在这里演出了它组建以来最丑恶的一幕,同时也将他们的可耻追求暴露无遗!看看抢得差不多了,李臣典命令每人向殿堂里扔一个火把,他要把这座已打劫一空的金龙殿干脆烧掉,不给他们的罪恶留下痕迹。
从金龙殿里涌出的巨大热浪把康福烤醒了,但他爬不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座壮丽非凡的宫殿毁于烈火之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兄抢夺战利品的丑态,脑子里又浮起李臣典手拿短枪脸露狞笑的凶相,他的心如刀绞剑剁般的痛苦。正在这时,一个扛了只鎏金马桶的湘勇,喜气洋洋地从他的面前走来,一只脚恰好踩在他的伤口上,一阵锥心的剧痛又使他晕死过去。
康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近凌晨。中旬的月亮大而明亮,月亮下的人间世界,却是一片惨不忍睹的场景:金龙殿的大火仍未熄灭,远远近近到处是尸体、刀矛,被大火烧焦的尸骨发出令人窒息的臭气,喧闹声已经过去,活着的人都困乏得睡觉了,人世死一般的寂静。康福觉得伤口的血已经凝固,痛楚减轻了些,他试图挣扎着起来,刚一动,右腿便出现一阵剧痛。原来,就在他昏迷倒地的时候,后面的湘勇不但无人扶起他,反而有好几个人踩着他的身躯冲向金龙殿,右腿便是这时被人踩断的。康福气得用手捶打大地。捶打一阵后,他平静下来,心想:等天亮后再说吧!他艰难地转动着身子,将俯卧换成侧躺,觉得舒服点。他的脸朝着月亮,微微地闭着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有一只手触着他的鼻孔。他睁开眼睛,发现身旁蹲着一个人。那人问:“大哥,你是不是姓康?”
“我是姓康。”康福很高兴,他猜想这一定是一位湘军弟兄。
“你叫康福吗?”
“对,我就是康福!兄弟,你是哪位?”康福想:这下好了!
“你伤在哪里?”
康福指了指左肩膀,又指了指右腿。
“我背你。”
那汉子背起康福,走到旱西门时,正好遇见一匹嚼草料的骠壮战马,旁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仰天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汉子暗喜,解开缰绳,先把康福扶上马背,然后自己再跳上去,使劲在马屁股后面一拍,战马奋起四蹄,向前飞奔,一眨眼便穿过旱西门。那人策马向西,沿着长江边的古道,扬起一路黄尘。
“兄弟,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康福在前面惊问。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害你,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那人在后面回答。
眼看离江宁城越来越远,康福并不留恋。就在第一次苏醒时,眼前的一切重重地压抑着他的胸膛,脑子里响起了那夜弟弟的叮嘱:“哥哥,打完仗后你就解甲归田吧!”他断然作出了决定:一旦伤好后便立即离开湘军。现在正好借这位兄弟的力量去达到目的。
这真是一匹难得的骏马,它驮着两条汉子,并不感到沉重。将到黄昏时,眼前出现一座层峦叠峰的大山。康福认出,这是安徽当涂县内的东梁山。他对那汉子说:“兄弟,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停下来吧,我曾经在此地住过一段时期,山里有许多好草药,我要在这里养伤。”
“行。”
那汉子跳下马,牵着缰绳,向山中慢慢走去。山风吹来,被热汗浸了整整一天的他们感到通体舒服。一路访查,最后看中了一户封姓人家。封老汉今年七十二岁,老伴六十五岁,无儿无女。老头一世行医,慈面佛心,悲天悯人。一圈竹篱笆围住五间茅草房,后园一半种蔬菜,一半种草药。那汉子对老汉说,他们是表兄弟俩,外出做生意,不幸遇着歹人,打伤了表兄的肩骨和腿,请求老大爷收留住下来,并帮表兄治骨养伤。说完又从黄包袱里拿出一绽五十两银子的大元宝来。封老汉没有收银子,却满口答应他们的要求。当夜,老两口治蔬具酒,像对老友一样的款待他们。吃完饭后,用草药给康福洗净伤口,又给他的左肩和右腿敷上两个厚厚的药包。康福躺在床上,伤痛似觉消失殆尽。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营那哨的?为什么要带我离开江宁?”康福问那汉子。这一天来,他一直想问,只是一则坐在马背上奔跑,谈话不便,二来自己气力不济,不能多说话。现在,他不能不问了。
“康大哥,我是什么人,你是绝对想不到的。”那汉子坐在他的床边,笑笑地说,“我不是你的湘军弟兄,我是你的对手,一名太平军军官。”
“这是真的?”康福大惊,若不是腿已断,他会从床上一跃而起。
“是真的。”那人早有所备,对康福的惊讶一点不介意,“康大哥,你听我慢慢讲。”
原来,救出康福的这个汉子,正是当年在宁乡小饭铺看曾国藩写字的那群太平军中的一个,后来奉韦卒长之命送狗肉给曾国藩、荆七吃,又拿纸笔来要曾国藩誊抄告示的那个细脚仔。他当时只有十五六岁,是太平军中数千名童子军的一名。康福因去看望表姐,错过了与他见面的机会,但他的弟弟康禄投靠太平军时,恰恰投的便是韦卒长的部队,编在细脚仔一个伍里。细脚仔从懂事起就不知他的父母是谁,他是在乞丐堆里长大的。太平军埋锅做饭,他到大铁锅前讨锅巴吃。韦卒长见了可怜,收他当了名童子军,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答不出。大家见他两只脚长得比别人的手臂还细,都叫他细脚仔。
细脚仔投军三个月后,遇到了康禄。小家伙最是单纯热情,对康禄很关照。一路行军过程中,又将三个月来在太平军中所学到的关于拜上帝会、均贫富等理论,以及民族大义等等讲给康禄听。虽然细脚仔的知识肤浅,但他对太平军的感情深厚,那些肤浅的道理出自于他的带有浓厚感情色彩的嘴中,给刚投太平军的康禄以深刻的印象。康禄比细脚仔大几岁,又武艺高强,细脚仔对他很尊敬。后来,康禄不断迁升,细脚仔一直跟在他身边。直到康禄当了楚王,细脚仔还是以总制的官衔充当他的亲兵。关于康福的一切,细脚仔都知道。天京失落的前夕,康福进楚王府劝弟弟,隔壁窗外,细脚仔把康福看得清清楚楚,兄弟俩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从心里对楚王崇仰不已。天京外城攻破后,细脚仔没有重伤,本可以逃出城,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要和楚王一起,与受伤的五千烈士自焚殉国,用一死表达他对信仰对友谊的忠诚。但康禄想得更远。就在康福带领湘军冲进太阳城的前一刻,康禄把细脚仔叫到跟前,交给他一个黄缎子包袱,沉重地说:“兄弟,你年纪轻轻,又没有重伤,不要走这条路,往后还有更重的担子要你承担。”
“王爷有何吩咐?”望着已瘦成骷髅似的楚王,细脚仔心情异常沉痛。
“你带上这个包袱,趁着清妖抢金龙殿财物的混乱时刻,冲出天王宫,逃出天京城,然后设法回到广西去。”
“王爷,我不逃走,我要跟你和弟兄们一起殉国。”细脚仔嘶哑着喉咙说。
“兄弟,你听我说。”康禄把手搭在细脚仔的肩上,饥饿和劳累已把这条铁汉子折磨得有气无力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沉地说:“天王宫马上就要落到清妖的手里,天京城即将全部陷落。忠王保护幼天王出城,看来凶多吉少。各地虽说还有二十万弟兄,但依我看,凭他们来复兴天国,指望不大。我冷静地想过,天国的失败,不在人少兵少,而在人心已失。为何会失去人心,我曾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今日事情危急,不能再细说了。天国后来的发展虽令人痛心,但老天王起义之初,对兄弟姐妹们讲的道理却是对的;正因为对,才会有我天国初期的人心归向,红红火火。天国暂时是失败了,天国的理想在两广仍然深入人心。古人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时机成熟,天国的大旗又会在两广树起。莫看清妖现在得手,它的气数已尽,撑持不了多久。你还只有二十几岁,人生还刚刚起步,又在军中十多年,太平军的一切都已洞悉,正是今后办大事的丰富历练。包袱里有老天王早期传道的几本书,还有《天朝田亩制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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