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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三部曲-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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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机构,处理诸如发放文书、调配粮草银钱、采买军需给养等日常事务。这个机构以供应粮草为主,曾国藩给他取名为粮台。粮台下设八个所。文案所负责处理上下左右往来文书;内银钱所负责调配安排湘勇内部水陆各营的银钱;外银钱所负责收发朝廷及各省各地拨、援、捐等银钱;军械所负责采买随军所用的各种器械,如军服、帐篷、马匹等;火器所专门负责采买以大炮为主的各种火器;侦探所负责情报侦探、军报传递;发审所负责处理勇丁内部及勇丁与百姓之间发生的各种冲突案件;采编所专门采集编辑湘勇官兵忠义孝悌的材料上奏朝廷,以便奖掖忠良,激励士气;粮台委托黄冕、郭崑焘为总管;同时,还在衡州设一捐局,接纳各地绅商的捐助,此事便委托给内兄欧阳秉铨。
不久,衡州、湘潭两处船厂禀报,已建成快蟹四十号,长龙五十号,舢板一百五十号,又建造一艘特大的船,名为拖罟,以五六只船拖着前进,作为曾国藩的座船,同时还改造民船数十号,雇民船二百余号,以载辎重。到了咸丰四年正月底,各个方面的准备工作,在周密的安排下,都大体就绪,曾国藩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朝廷又下达一道紧急命令,令曾国藩沿湘江北下,兼程赴援武汉。曾国藩决定正月二十八日由衡州启程。
二十七日下午,曾国藩想起明天一早就要誓师北进了,心情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他焚香盘坐在床上,闭目凝神,半个钟点后,心绪渐渐安静。于是他请罗泽南过来品茗对弈。罗泽南前些日子又恢复了一营营官之职。经过那次挫折后,罗泽南变得更加老练深重了。金松龄的营官一缺,则由曾国葆代理。在平时的相处中,曾国藩对罗泽南,与任何人都不同,总以一种亦师亦友的态度对待。空闲时间,二人常在一起谈些学问上的事。在对程朱理学的研究方面,曾国藩常自愧不如罗泽南。
曾国藩与罗泽南一局未终,亲兵进来禀报:门外有个年轻的读书人来访。曾国藩一向谦卑抑己接待来访者,尤其是读书人。他吩咐收起棋盘,传令立即接见。
三青年学子王辏г说囊环嵫韵赣铮乖奶
那人进得门来,在曾国藩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晚生王辏г税菁刻么笕恕!
“足下便是王辏г耍俊痹蹶'运细细地打量一番。见他相当年轻,约在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宽长脸,两只眼睛乌亮照人,身穿灰色粗布棉袍,头戴黑布单帽,脚着宽头厚底单梁布鞋。虽穿着朴素,却神采奕奕。曾国藩心中喜欢,亲热地对王辏г怂担骸熬醚觯醚觯槐鼐欣瘢胱!
曾国藩“久仰”二字,并非寻常文人见面的客套话,他的确早就听说过王辏г似淙肆恕D鞘峭跏廊运驳模阂蝗眨桓鲆沟睦匣ㄗ樱肿拧扒肥骋姿赡芏热铡钡纳狭吹蕉奘樵呵蠖裕皇蹦训沽耸樵耗切┍パе俊:罄矗荒昵崾孔右浴奥槭シ郏置资沙浼ⅰ钡南铝陨狭耍琶馊ザ奘樵褐摺4巳吮闶峭蹶'运。曾国藩欣赏王辏г说拇厦鳌O衷冢飧龃厦鞯氖孔幼约豪戳耍匀桓咝恕M蹶'运大大方方地坐下后,曾国藩问:“听足下口音,好像是湘潭一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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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见王辏г丝诔萸逅竿虏凰祝南氪巳斯挥行┎叛В⑿ψ潘担骸鞍肽昀矗嬗略诤庵荩嗝筛鹘绺咐舷缜字е忠汛志吖婺!:檠钣肿负保ず稀1扇朔畛⒅占匆鍪Γ鹦啄娑兰蚁纾狗匙阆麓锉扇硕院庵莞咐系母屑ぶ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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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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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能真如足下所言,则实为国家之福,万民之幸。”
“《讨粤匪檄》好则好矣,然此中有一大失误。不知此文出自明公幕中何人之手,明公可曾注意否?”
曾国藩心里吃了一惊,坐在一旁的罗泽南等人也感到意外。曾国藩素知“十步之泽,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何况眼前这位年轻人是个聪明过人的才子,绝不能以世俗观念看待他,他既然敢于进赵家祠堂来当面指出檄文的失误,必然有一番深研。曾国藩不露声色,摸着胡须,和颜悦色地对王辏г怂担骸啊短衷练讼凡执傩闯桑囟ǘ嘤胁煌字Γ阆绿孤手赋觥!
王辏г速┵┒福骸按缶鍪Γ浞⑻址ハ模哉袢诵亩魇科蚶次乘亍9实蹦晏劳醴ヨ睿小短朗摹反溃晃渫醴ユ诿辖蜃鳌短┦摹罚谀烈白鳌赌潦摹贰U魈钟凶铮刑旆!P炀匆灯鸨ノ鋾祝姹鐾跷渥鳌短治鋾紫罚Ч糯校煳淮摹C鞴鍪庵荩耸陆涝厥凡幔苯裉煜碌谝坏却笫隆!短衷练讼芬晃呐浜洗舜纬鍪Γ哉盘掌穑阋汛楹庵莩悄诔峭馇Ъ彝蚧В蘸笠捕ǖ比纭短治鋾紫芬谎鞔氯ァ5上У氖牵宋幕乇芰撕檠钆涯娴闹饕馔肌C鞴欢ǘ凉っ摹斗钐焯趾贰!
曾国藩想起被太平军俘虏的那天夜里,罗大纲要他抄的那份告示,于是点了点头。
“不怕明公怪罪,恕晚生直言,洪杨的《奉天讨胡檄》虽然胆大妄为,罪不可赦,但就文论文,在蛊惑人心、欺蒙世人这点上,却有它的独到之处。文章开头几句就极富煽动性,其中如‘用夏变夷,斩邪留正,誓扫胡尘,拓开疆土。此诚千古难逢之际,正宜建万世不朽之勋。是以不时智谋之士、英杰之俦,无不瞻云就日,望风影从。诚深明去逆效顺之理,以共建夫敬天勤王之绩也’等也能打动那些急功近利之辈。洪杨叛逆用来煽动人心的正是所谓‘用夏变夷’‘誓扫胡尘’,此中祸心,恶毒至极,厉害至极。窃以为《讨粤匪檄》正要从此等地方驳斥起。然则遗憾的是,檄文绕过了它,使人读后,觉得明公的军队不是勤王之师,倒是一支卫道之师、护教之师。”
曾国藩的扫帚眉微微皱了起来,王辏г怂坪趺挥芯醪斓剑绦咛咐郏骸捌涫担檠钕牟恢狄徊担凳裁绰耸且牡遥呛耍渴且慌珊浴H羲狄牡遥檠钭约壕褪且牡遥颐嵌际且牡摇>3淮诖呵锸蔽闹兀颐遣欢际锹业暮笕寺穑柯拊缭谔拼阋蚜腥牖陌嫱迹鞔故芄⒎饩簦趺茨芩德瞬皇侵泄四兀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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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足下随我到书房来。”
进书房后,王辏г俗约汗睾妹糯埃沟蜕舳栽担骸巴砩藜短衷练讼凡灰嗽僬盘悦庥腥舜又刑舸蹋槁鄢ざ獭B巳牍囟倌昀矗级院喝朔婪渡跹稀C鞴裼兴酵蛑冢医晕鞴蝗怂校柯碜常盗酚兴兀宋页游从泄氖隆3⒍源耍嵋幌惨痪濉M鞴Τ鲆院螅诖说却κ笔奔右约斓阕⒁猓庠獠徊狻!
曾国藩轻轻点了一下头,王辏г税焉粼傺沟停骸懊鞴尉厦鳎裣拖率浚庵萦惺吨肯桃晕鞴说苯衽ぷぶ宋铩G匚薜溃煊懈髀分詈钪鹇怪性@慈章顾浪郑形纯稍ち希该鞴粢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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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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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满口答应:“明日就请足下和粮台众委员同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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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曾国藩踌躇满志,血祭出师;一道上谕,使他从头寒到脚
第二天一早,石鼓嘴到演武坪一带沸腾了。五千陆勇全部穿上一色的新装,什长以上的官员都配上了马,刀枪晃动,战马嘶鸣。全体陆勇聚集在演武坪上,等待出征的炮响。五千水勇全部登上新船。这些新船整齐地停泊在石鼓嘴下湘江水面上。近三百座西洋大炮已安装在快蟹、长龙上。一个多月前还只是些不起眼的船民农夫们,现在神气十足地站在洋炮边,仿佛已变成了勇士似的。从桑园街渡口到石鼓嘴渡口一段的蒸水上,则停泊着临时雇来的两百多号民船,六七千夫役忙着装上最后一批粮草煤盐。
三声炮响后,塔齐布、罗泽南等人率领陆营官兵从演武坪出发,走过青草桥,向北前进。曾国藩带着郭嵩焘、刘蓉、陈士杰、黄冕等一批人来到石鼓嘴江边,他们将在此乘船随同水师顺流北下。
江边早已竖起一根两丈多高的旗杆,旗杆用白漆刷得发亮,杆顶端挂着一面杏黄旗,旗上用黑丝线绣着斗大一个“曾”字。江风吹动着旗帜哗哗作响,吸引石鼓嘴上上下下成千上万看热闹的百姓。旗杆旁边摆着一张大方桌,桌上满是点燃了的蜡烛、线香。桌边有一只空木盘。离方桌十余丈处,临时搭起了一个帐篷,衡州知府陆传应带领衡阳、清泉两县县令和各衙门官员,在这里为曾国藩等置酒饯行。
曾国藩在众人簇拥下,来到石鼓嘴边。因为尚在丧期中,他仍着往日常穿的黑布旧棉袍,只是由于过度兴奋,脸上泛着红光,显得神采焕发。他双手抱拳,向四方围观人群不停地拱手,算是对他们表示问候、答谢。山上山下发出一阵阵轰动,许多人在高喊:“曾大人!曾大人!”曾国藩径直向旗杆边的方桌走去。方桌前早已铺好一块蒲垫。曾国藩跪在蒲垫上,望天拜了三拜。
这时,一个团丁牵了一头水牛过来。这水牛虽然骨架庞大,但皮褐肉瘦,步履蹒跚,显然是一头已精疲力竭的老牛了。昨天,曾国藩临时决定,要在湘江边举行隆重的血祭仪式,吩咐国葆买一头牛来。国葆懂得血祭仪式的重要,在附近农家用高价买来一头油光水亮、高大精壮的水牛。当国葆将牛牵到大哥面前时,曾国藩抚摸着牛背,很是满意,随后叹了一口气,对国葆说:“换一头不能耕田的老牛吧!它还在出力之时,杀了可惜。”
于是换成了现在的这头羸牛。昨夜,这头牛被清水洗了三遍,又喂了些精饲料。清早起来,脖子上又套上一条彩绸。这头老牛并不明白此行是在奔赴杀场,因受过昨夜的精心款待,今晨一反平日奄奄待毙的神态,居然扬起四蹄,欢快地走到石鼓嘴下。队伍中走出十个穿戴鲜艳、年轻力壮的团丁,他们来到老牛身边。八个人蹲下去,二人一组,分成四组,都用手捉住牛的四只脚,前面两人,一人捏住一只角。只听见牵牛的团丁发出一声口哨,十个人同时一声吆喝,将老牛掀翻在地。牵牛的团丁迅速从腰中拔出一把短刀来,朝老牛的喉管猛地一刺,鲜血从喉管喷出。一个小团丁赶快跑过来,用木盆将血接住。老牛在地上四蹄乱踢,全身痛苦地抽搐着,两只榛色大眼珠鼓鼓地望着苍天,嘴里发出一声声悲惨凄厉的吼叫。它挣扎一番,慢慢地气竭力尽,终于平静地躺在沙砾上,再也不动弹了。
国葆过来,双手捧着牛血,走向跪在方桌边的大哥身边,曾国藩站起来,神色异常庄重地接过血盆,将它举过头顶,缓缓地走到旗杆边,跪下,默默地祷告,然后站起,将牛血淋在旗杆上,看着暗红色的鲜血顺着洁白的旗杆流向土中。最后,他将木盆猛地一摔。随着木盆落地声,锣鼓声、军号声、鞭炮声一齐响起,直震得地动山摇,水波晃荡。
陆传应率领文武官员们走过来,向曾国藩敬献美酒一杯。曾国藩接过酒杯,用手指弹出几滴落在地上,然后一饮而尽。随之一阵欢快的唢呐声响起,陆传应后面,两个大汉抬着一面黑底金字横匾走过来,那匾上漆着八个大字:国之干城,民之瞩望。曾国藩喜出望外,双手捧过,立即有亲兵过来接了去。曾国藩拱手向陆传应道谢:“陆太守,衡州父老所送的金匾,国藩担当不起,请太守转达一万湘勇的谢意。国藩亦将勉力为之,不负众望。”
陆传应说:“祝大人此去旗开得胜,早净逆氛,造福社稷。”
陆传应说完后,王世全也捧着一杯酒走过来说:“大人,世全受东洲书院、石鼓书院四百学子的委托,向大人敬一杯酒,祝大人一路捷报频传,凯歌高奏。”
曾国藩笑着说:“国藩与全体湘勇深谢东洲、石鼓两书院学子的美意。”
从世全后面也走出两个青年学子,抬着一块蓝底白字横匾恭恭敬敬地送给国藩。国藩看时,那匾上也是八个字:剪灭邪教,卫我孔孟。曾国藩也高兴地收了。
锣鼓军号鞭炮声又响起,曾国藩与衡州官员、东洲石鼓两书院学子,以及衡州城里昔日的亲朋好友和半年来新交的各界人物,一一告别,满怀着壮志将酬的豪情,迈着稳重的步伐,向停泊在江边的拖罟走去。
正在这时,一骑飞马从北边奔来,踏过青草桥,直向石鼓嘴冲去。快到欢送的人堆边时,马上的人高喊:“曾大人接旨!”
曾国藩此时正走在跳板上,猛听得“接旨”声,赶紧停下脚步。飞马已来到江边,马上坐的是巡抚衙门的聂巡捕。聂巡捕跳下马来,对曾国藩说:“请大人接旨。”
曾国藩回到岸上,望北跪下。聂巡捕摊开圣旨,高声念道:“前任礼部右侍郎曾国藩轻信一面之词,为革职降级业已亡故之前湖北巡抚杨健请入乡贤祠,实属大干律令,部议革职严办。朕思曾国藩将统率湘勇北上剿贼,改为降二级留用。钦此。”
聂巡捕念完后,江岸所有为曾国藩送行的人莫不惊愕万分,一齐望着跪在地上的曾国藩。只见曾国藩脸色铁青,两眼冷漠。他机械地说了声“谢旨”,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整整衣袍,昂首向跳板走去。
拖罟缓缓启锚,水师按预定时间启程了。望着渐渐远去的衡州府城,曾国藩对此时忽然接到这样一道圣旨百思不解。即使那份奏请完全不当,也不至于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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