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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上眉梢-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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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只要是个男人,多半都忍不下去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前面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她不是这屋里头的人嘛,所以说,柳姨娘的孩子不是你爹的,她也不是你爹的,那姨娘不过是个挂名而已。”意娘看着喜梅的样子,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这丫头,聪明的时候精的很,钻起牛角尖也让人头疼。唉,那柳姨娘,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意娘这才把柳姨娘的故事源源本本的讲出来。原来柳如烟从小就是被老鸨儿买去调教的,她模样好,又聪明,所以一直是重点培养对象,整日里被师傅教导着琴棋诗画,少跟其它同批的女孩子来往,人情世故一概不通,就那么懵懵懂懂长到了十一二岁,完全不像是老鸨儿教出来的。待她十三岁挂牌时,初以琵琶震惊全场之后,整个人更是因为没有半点风尘味儿而被达官贵人追捧,一时名重京城。  
不过虽然成名,但是柳如烟的日子却没有多么好过,她本身就不善交际,只喜欢也只会弹琴,若是让她整天给客人弹琴,她自然是没问题,可是若有客人动手动脚,摸摸小手吃吃豆腐之类,她就怕了。刚开始的时候,老鸨儿想要把她卖个好价钱,自然不会允许人随便揩油,常帮她挡着一些,她的日子还算好过。 ~可是当等到十五岁该接客时,为了先给那些预竞拍的客人们一点甜头,也算是变相的验验货,老鸨儿开始任由客人对她动手动脚,摸手摸脚还算是含蓄的,有些大胆的还借机摸她的屁股搂她的腰,缺乏经验的柳如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惶惶不安之下终日以泪洗面。  
不过相比较这些,更可怕的还是老鸨将要给她办的梳头宴了,那晚她将被卖给出价最高的男人,从此真正开始自己的风尘生涯。其实这天柳如烟是早就知道的,她拼命的学琵琶练歌喉就是希望自己的琴艺能成为行业翘楚,凭着自己的琴艺赚够赎身的钱。所以知道老鸨要给她梳头,她跑去跪着苦求,希望自己能用自己的能力还够钱。可是她始终还是太天真了,老鸨把她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卖的这天,琴师哪有花魁赚钱,所以怎么可能答应她的要求。万念俱灰之下,柳如烟借着去寺庙里烧香的机会寻死,然后就遇到了于皓,一个被顾凤璋当做朋友的豪侠。  
于皓为什么会跟顾凤璋在一起,这点柳如烟不知道,她从认识于皓起,那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就一直跟在顾凤璋身边,像朋友,也像保镖。柳如烟寻死的那天,顾凤璋是去寺庙里和主持大师谈佛法的,两人在精舍里闲谈,于皓闲不住四处闲逛,便在高塔旁边遇到了想要跳楼的柳如烟。他救下了柳如烟,在听到她的故事之后又感觉到深深的同情,便求顾凤璋帮忙。柳如烟的名头虽然大,但是在顾凤璋这种世家子弟面前却是算不得什么的,所以梳头宴那天,顾凤璋带着于皓去搅了场子,最后让于皓拔了头筹,将两人送入了事先准备好的洞房。 
那一夜,于皓和柳如烟什么也没做,不过是一个弹了一夜的琴,一个听了一夜的琴,于皓是个粗人,刀枪棍棒无一不精,可是这琴棋书画他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大老粗,再美妙的天籁之音对他来说也是对牛弹琴。不过没关系,就算不懂,他也愿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她弹一夜的琴。而柳如烟,她爱琴,也爱弹琴,也给许多人弹过琴,那些人中不乏青年才俊名流士子,许多人知琴懂琴明琴意,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于皓那样让她心甘情愿的弹给他听。他听不懂不要紧,只要他愿意坐在这里听,她就很快乐。  
从此以后,有顾凤璋罩着,柳如烟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再也没有人敢强迫她做不爱做的事,于皓只要有空,便常常去看她,听她信手拨一段曲子。顾凤璋见他俩郎情妾意,便想替柳如烟赎了身成全他们,可柳如烟却拒绝了顾凤璋的好意。她的身价不低,就算是顾凤璋,也要花一大笔钱才能带走人,那欠下的钱,是他们一辈子都还不起的。  
“我喜欢他,我想嫁给她。”夕阳下,柳如烟侧坐在矮凳上低声的说,脸上的羞意红过了胭脂,“我从小就被人买来买去,卖来卖去,这一次我不想被人买,被人送,我想自己把自己赎回来,然后堂堂正正的嫁给我喜欢的男人。”  
她的怀中抱着她最宝贝的琵琶,殷红色的木纹上有斑斑点点,是由一种叫做美人木的异树做成的,其音清,其声脆,是不可多得的好琴,她喜爱异常,就算是闲坐,青葱般的玉指也会下意识的划着那些弦,“我会弹琴,我能挣钱。”  
“你这样会很辛苦。”顾凤璋听着这不算请求的请求,良久之后,却是一阵长叹。  
这世界上,倔强的人总是要辛苦的多。  
“我不怕苦。”得到这许诺似的的回答,柳如烟一下子笑了,明亮的眼里有着飞扬的神采,“我最开始学琴的时候比这苦的多,指甲裂了又长,长了又裂,跟那比起来,现在弹十个时辰也不算苦。”  
拒绝了顾凤璋的帮助,柳如烟和于皓两个人各自开始了自己的努力。柳如烟把客人小心的打赏都仔细的攒起来,只要有人请,不管金钱多少,她全部会出席,有时候一天弹三四处,只能在轿子里睡觉也不会喊一声累。而于皓也开始前所未有的省钱,他本来是江湖豪客,但凡有银子,不出三天便跟朋友一起挥霍掉,可自从认识柳如烟之后,他再也没有乱花过一文钱,将自己的所有收入都攒到了顾凤璋这里,有人邀请去喝酒吃肉看戏一概推脱,顾凤璋问起,这个磊落的男人第一次有些忸怩的说,“是我娶媳妇儿,我总不能花女人的钱吧。”  
若是没有那场意外,这应该是一个温暖而美丽的故事,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谁想到在一年之后于皓竟然因为一场意外而撒手人寰,于是这世间便只留下了柳如烟孤零零一个人。 
于皓是为了顾凤璋而死去的,那时顾凤璋正在户部任职,负责清理户籍以及田地,其中有很多措施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明着不能做什么,但是背地里可是什么招儿都使过了。顾凤璋最高纪录都是一天里遇到了三批刺客,于皓遇到的那批是最凶的,他救了顾凤璋,可是自己却倒在了巷口。
于皓死的很意外,根本没有留下什么话,所以顾凤璋见了柳如烟,连交代的话都无从说起。两人相顾无言,待一阵沉默的之后,顾凤璋出钱赎走了柳如烟,带她离开的青楼。  
既然于皓是为了他而死,那不论是出自于报答还是义气,他都要照顾好他的女人。至于柳如烟,她爱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已经没有了,她是怎么样离开那个污浊之地已经不重要了。
于皓死的时候,柳如烟已经怀了他们的孩子,面对这个遗腹子,顾凤璋很是慎重,给柳如烟请了最好的大夫调养身子,希望能顺利产下这个孩子。可是因为顾凤璋表现的太认真太仔细太关注了,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阮冰的猜疑。柳如烟是顾凤璋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早先顾凤璋经常出入柳如烟所在的青楼时,阮冰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头牌,这会儿再遇到顾凤璋一掷千金的给柳如烟赎身带她进家门时,她在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女人是顾凤璋在外面养的外室了,所以即便是顾凤璋告诉她自己与柳如烟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她也是面上笑着装作相信,暗地里却想法子收拾柳如烟。尤其是当得知柳如烟已经有身孕的消息之后,她的怒意达到了最高峰,竟然买通医生弄掉了柳如烟的孩子。
那场流产几乎要了柳如烟的命,所以虽然阮冰做的很小心,但却仍然被顾凤璋查了出来。那是顾凤璋第一次对阮冰发怒,不过柳如烟的反应却出乎人的意料,她很冷静,却没有太过伤心。她告诉顾凤璋,没有孩子也好,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的爹,更不愿意让孩子因为有自己这样一个母亲而丢人。如果有于皓,他们两个人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她一个人支撑不起这些。  
“或许,我是天生的孤星命,注定一个人孤零零来,孤零零去吧。”顾凤璋清楚的记得柳如烟在小产之后,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说出这种话的样子,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不过看到顾凤璋的担忧的表情,她却还是能笑,“你放心,我是不会寻死的,我把我们的孩子弄丢了,我没脸去见她。” 

第十九章 两张脸

柳如烟是个令人钦佩的女子,身如柳絮般命薄,却始终让人无法看轻她半分。 顾凤璋本来带她到顾家是为了好好照顾,等到孩子生下来,再遵从柳如烟的决定看如何生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阮冰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看着苍白如纸的女子,当时根基并不稳的他毅然下了决心,不管遇到什么挫折,他要留下她,照顾她一辈子。  
如同预料之中,阮冰跟顾老妇人竭力阻止。阮冰自然是不愿意让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而对于顾老太太来说,缘由则更要复杂的多。顾凤璋只是她手中的一个工具,他跟着这个顾家没有半分血缘,所以不管他为顾家做了什么,在老夫人心底他始终都是个外人,这顾家的产业最终还是要回到跟她有血缘的人手中。因而,顾凤璋的继承人只能从阮冰的肚子里出来,凡是有可能破坏这个局面的女人,都留不得。  
那个时候的顾凤璋,远远没有今天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的跋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的跪在这个老女人面前,“若母亲不允许,那凤璋就甘愿随她而去。”  
只有一个儿子永远是顾老夫人的痛脚,不管她多的厉害,若是没有了儿子,那她所有的一切风光和威严都无从摆起,再说旁边还有对她恨之入骨的庶子虎视眈眈呢,她怎么敢让这个儿子离开?  
顾凤璋需要她,但是,她更需要顾凤璋。  
于是,这场博弈以顾老夫人和顾凤璋的妥协,阮冰被牺牲作为了结局。当然,以阮冰的智商,她一直都不曾知道自己也曾被姨妈出卖过,在她看来,这只是自己打掉了柳如烟肚子里的孩子所付出的代价,姨妈替她做了很多,才让暴怒的顾凤璋平静下来,所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反正那个女人流产的时候伤了身子,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做母亲,她对她毫无威胁,故而阮冰才在姨娘的劝说下,用一个漂亮的姿态同意了这位姨娘的进门。  
作为代价,顾凤璋的付出则是跟阮冰生两个孩子。按照顾老夫人的退步,他的嫡子只能是阮冰生出来才行,可也许是坏事做多了还是什么,阮冰第一个生的竟然是女儿,而不是她们期盼的儿子。老太太不甘心,又借着由头逼顾凤璋和阮冰同房,于是有了第二个女儿顾玉。待到老太太还要故技重施的时候,站稳脚跟的顾凤璋却是不依了,搬出了“七出”中的“无子”这条,暗示顾老夫人若要一意孤行,他就以此休了阮冰。老太太这才惊觉到,这个儿子已非吴下阿蒙。  
不过,这一切都跟柳如烟没有关系了,她本来就是这大宅门的过客,行尸走肉死的拖着个躯壳在这里游弋,无论周围是繁华烹锦还是寒山古刹,又有什么区别。她之所以不死,只是因为当初答应了爱人好好的活着,所以只要活着就够了。不能生孩子,对于别的女人说也许是惊天噩耗,但是对她来说,唯一能让她甘心情愿生儿育女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能不能生还有什么意义?  
柳如烟唯一苦恼的,便是阮冰的找茬了,但好在她周围的人经过两次事故之后,被顾凤璋细细的如同篾子般的梳理了几遍,全部都是能干可靠的,将她护得严严实实,阮冰根本对她造不成任何实际的伤害。不过柳如烟还是怕,索性缩的更彻底些,除了非去不可的场合,其它的时间能不出现就不出现,连散步也多选在了绝对不会遇到阮冰的晚上。  
“她本来是不跟外人打交道的,但是念着你爹的恩情,又听说我怀孕了,所以抽空做了些小东西来恭贺。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观察她,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是个能做戏的,所以她说只想安静度日,绝对不给我添麻烦的事情倒有几分可信。这么算起来,她应该是这个家里对我们最没有威胁性的人了。”意娘一直是走南闯北的,见识不比男子差,尤其是在人性方面,所以看人倒是很准。她看起来像是从柳如烟嘴里套了不少东西,给喜梅细细的分析了一遍之后,如此这般的总结道。  
“恩。”喜梅应了一声,摸着小孩儿衣服上绣的蝙蝠,从肩头到胸前,这图案寓意着“福从天降”,图案非常漂亮,看来果然是用心的。由物及人,想到柳姨娘的遭遇,喜梅不由得觉得心里头酸酸的,她当初只怕也这样用心思的,给自己的孩子一针一线的绣过这些小东西吧。当年的事情一定给她心里留下了极大的创伤,要不然也不至于刚才听到顾凤璋给意娘请了大夫会恐慌那个样子。  
“你这傻丫头,在看什么呢看”意娘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对于柳姨娘身世的看法,同情是有的,不过事不关己,不过是几句轻飘飘的场面话,见着喜梅望着那东西泪意盈盈,她柳眉微蹙,接着却是一把从喜梅手中拉了出来掼在地上,“别看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啊……”喜梅看着母亲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却是一惊,走了下去想要捡起来,却没想到那衣服早一步的被喜梅娘踩住了,满脸不悦的看着喜梅,“你也不看看是谁送来的,流过孩子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万一把晦气传给我怎么办”  
“娘,”喜梅看着母亲,她知道意娘一直是个迷信的人,可是没想到在这事上也做得这么绝。意娘流产那是多么让人同情的遭遇,可是到她这里竟然是她被看低的原因了。  
“叫什么叫,不但是这个,就是那绣鞋也不能留,等下让丫鬟收去绞烂烧了埋在地里,免得叫人看见。”意娘扶着腰走了过去,将篾筐里的绣鞋拿出来一并扔在地上,“她那样的出身,你用她的东西也不怕人说闲话”  
“可是,可是,她又不是故意的,她那么可怜……”喜梅目瞪口呆的看着母亲,她刚才还摆出一副同情柳姨娘的样子,可这会儿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可怜怎么了,她可怜是我造成的么?我刚才不是还同情她了。”意娘翻了个白眼的看着喜梅,然后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记住,我们已经不是在乡下了,把你以前那套作风通通的改了过去,别做出什么不成体统的事情让人笑话。她那种出身,走在哪里人家都是要吐唾沫的,我笑脸迎她只不过是面子上的事,你可别死心眼儿的真对她好了。”  
“我,“喜梅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里,说又说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世人不皆如此?无关紧要的同情话谁都会说,可是若真的毫无芥蒂的对待一个出身贫贱的女子,又有谁做得到?喜梅先前还担心母亲被柳如烟骗了,可是现在看起来,柳如烟却更显得可怜些。  
喜梅还想说什么,但意娘已经不想听了。她觉得跟女儿说的够多了,站起来扶着腰走到门边打了个哈欠,吩咐她们拾掇了那两件东西,然后才问喜梅顾凤璋说要过来,大概会什么时候过来?  
喜梅看着女仆们见怪不怪的样子,显然这宅子里看不起柳如烟的不止一个人,她们也是做掼了这种事,眼皮都没扎一下,心里顿时觉得憋得慌,信口就会答道,“大约是快来了。” 
“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什么叫大约快来了。”意娘数落了她一句,自己站到门边去张望,回过神之后看着她还在那里郁郁寡欢,知道她并未对刚才的事情放怀,于是便咳嗽了一声,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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