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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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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弘文一愣,追问道:“她们怎么留在凉州了,姨妈姨父都回来了,她们留在那儿做什么?”曹锦绣声音细弱蚊啼:“她们……也都许人了。”

贺弘文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又是一变。

明兰拼命抑制想要奔涌而出的怒骂,极力镇定道:“表姑娘,我知道你委实可怜;可你想来也非最可怜之人。你虽婚嫁不幸,但至少还有为你着想的父母,他们倾尽全力也要带你回来,你如何可以动不动轻言死活的。可你的姐妹们呢,她们是庶女,曹家姨父得意富贵之时,她们未必如表姑娘这般享受过,可一朝家败,她们却得承担一样的苦难,如今更被留在了凉州,为人妾室,甘苦自不必说了,没有一个家人在身旁,有个好歹也无人过问;说实话,我觉着她们更可怜些,更别说小梁山的孤儿寡妇了,表姑娘以为呢?”

曹锦绣被数落的满脸通红,偷眼去看贺弘文,心里惴惴,自己母亲待庶子女并不宽厚,小时候贺弘文可没少看见;果然,贺弘文面色有些不悦。

“家里实在没钱了,爹娘……也好生歉疚惦记,不过……几位姐妹的夫家都是好人。”曹锦绣只能这么嗫嚅了,然后又扑到明兰跟前,嘤嘤哭泣着,身子轻轻颤抖,“盛姑娘,我听贺家老夫人和我姨妈常常夸你,说你人好心又善,素日里也常布施行善,您便当我是路边的要饭的,可怜可怜我吧!我什么都不会与你争的,我也争不过,只求常常见着表哥……”

“不成。”明兰摇摇头,坚定的,缓慢的,贺曹二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明兰这般决绝。

明兰定定的看着曹锦绣,声音清冷的像山间的清泉:“曹姑娘,你见过把全副身家都布施给乞丐的好心人吗?”明兰将脸转向贺弘文,一字一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她的夫婿便是她的所有,哪个女子会把自己的夫婿拿去可怜旁的女子?!”除非是骨灰级的圣母。

贺弘文唰的一下脸红了,对着明兰坚定的诚挚的目光,他心中一阵惊喜,又似乎慌乱,曹锦绣嘴唇颤动:“……可,我所求不过是……”

明兰轻轻摇手,打断了她说下去:“表姑娘莫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是寻常丫头,也不是寻常妾室,你是与弘文哥哥青梅竹马的表妹。”

曹锦绣脸色苍白的吓人,明兰继续道:“我是个大大的俗人,也想着花好月圆,也想着一生顺遂;可若在我孝顺长辈,教养子女,操持家务之际,我的夫婿却在和什么人倾诉小时候的石榴花莲花灯还有小兔子灯什么的,那我岂不可笑?我算什么,一件摆设点缀么?”

贺弘文听了,又是一阵尴尬,微微离开曹锦绣几步距离。

“你绝不会是摆设的!表哥心里只有你呀!”曹锦绣急急的求道。

明兰一言打断:“有你在,我就是摆设!”

明兰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出来,直直的望着贺弘文,柔声道:“表姑娘着实可怜,可我问弘文哥哥一句,莫非照顾她便只有纳了她一个子吗?若你不娶她,表姑娘莫非就活不成了?你适才刚与我说过,待表姑娘如亲妹子,我记着了,便请待她真如亲妹子罢!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她备份嫁妆,给她在夫家撑腰,这样不成吗?”

贺弘文心里大大的触动了,脑中豁然开朗,适才被曹锦绣一顿哭求搅昏了头,如今一想,何尝不是如此?

曹锦绣急的泪水涟涟,盈盈欲坠,看着贺弘文一阵沉默,又看着明兰一脸坚决,眼睛越睁越大,悲戚的几欲昏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只见明兰走到贺弘文面前,真诚的看着贺弘文的眼睛,语气中肯的劝道:

“弘文哥哥,不是我逼你,你且好好想想,你若真与曹姑娘有情,我决不怨你,这些年来,贺老夫人与我家助益颇多,你也待我很好,两家的交情也会依旧;统我只有一句话,若有我,便不能有曹姑娘,偏房,妾室,丫鬟,统统不行!成婚之后,表妹最好见都不要多表哥了,有驶与我说好了,免得瓜田李袭嫌!”

说完这句话,明兰也觉得精疲力竭,朝着贺弘文福了福,又对着曹锦绣周到的行了个礼,然后再不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一路走,明兰也顾不得礼数,直接拿袖子揩着脸上的湿润,在小桃和丹橘看见之前,生生把泪水都吞了回去,揩干面庞,迎着阳光,面带微笑,一切都很好。

……

盛府西侧,寿安堂正屋里,门窗都紧关,屋里只有两个人。

‘啪’的一声,一把戒尺被摔在地上,明兰跪在老太太面前,收回被打的红肿一片的左手,强忍着疼痛,低头不语。

“你竟敢如此大胆!当我不忍罚你不成?!”老太太倚在罗汉床上,气的不住喘气。

“孙女不敢。”明兰低声道。

“你你……”老太太指着明兰说不出话来,喝道,“你就这般怕嫁不出去了?还要上赶着去和人争!你是什么身份?曹家是什么身份?什么曹锦绣,给你提鞋都不配!”

明兰静了一会儿,道:“曹姑娘的确是个可怜人。”

“你倒好心?!”老太太冷笑。

“不,孙女是个自私之人。”明兰抬头朗声答道,“曹姑娘再可怜,也不能叫孙女让步!她想进门,做梦!”

老太太这才气平了些,慢慢匀了呼吸,道:“你怎这般死心眼!没有他贺屠户,咱们便要吃带毛猪不成?老婆子我还没死呢!闭眼前,定要给你寻个妥帖的好婆家!”

明兰脸上浮起苦涩的微笑,慢慢抚上老太太的膝盖,道:“祖母,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夫婿?哪有真正妥帖的婆家?!”

盛老太太心头大震,却倔强的瞪了明兰一眼:“你就瞧着贺弘文这般好?”

“不,他并不是最好的。”明兰异常冷静,眼睛直直的看着老太太,“这些年来,祖母为孙女的婚事寻了多少人家,可最终您还是属意贺家,这是为何?因为,您也知道弘文哥哥着实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自立自强,温厚可靠,他自小便发愿不想纳妾;您选来选去,还是觉着弘文哥哥最好,不是吗?”

盛老太太一阵语塞,忿忿的转过头去。

明兰轻轻抚上老太太的膝盖,语声哽咽:“那年我搬去暮苍斋,祖母您说,没有人能为孙女遮挡一辈子风雨的,孙女记下了。……如今,外头的风雨打进屋子来了,祖母怕孙女受委屈,又想替孙女关上门窗遮住风雨;可是,这不成呀。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退让?!”

明兰的语气忽然激烈起来,声音像是在敲击铁锤般的坚决:“人活一辈子,路上总有许多不平坎坷,总不能一瞧见坑洼就绕开了!我要跨跨看,拿泥沙填上,搬石头铺平,兴许走过去便是一条通途!怎能一遇到不如意,就否决了好容易相来的人家!”

盛老太太心头震动的异常厉害,老眼湿润的迷蒙起来,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孩,不知何时竟然这般勇敢果决,她自己缺的就是这么一份坚韧,当初太容易放弃了,这番话说下来,老太太也犹豫了:“你觉着……能行?”

明兰摇摇头,眼神一片清明:“难说。兴许弘文哥哥能不负老太太所愿,但是,也许弘文哥哥心里恋着曹姑娘也不一定,若是如此,我便认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孙女尽过力了,剩下的,瞧老天爷罢。”

老太太颓然倒罗汉床上,久久无语。

明兰看祖母一脸颓败,心有不忍,撑着床沿慢慢爬起来,双膝刺疼的火烧火燎,疼的几乎岔气了,她强忍着疼痛,坐到祖母身边,微笑着劝道:

“祖母,其实事情没那么糟。弘文哥哥是不必说了,贺伯母其实也是好人,就是耳根子软些。若是嫁给旁人,孙女将来不定要和多少牛鬼蛇神斗呢!若是嫁弘文哥哥,不过要与一家斗罢了。曹家并不足虑,无权无势,无钱无人,他们若老实的,给一笔银钱打发回老家,叫曹家子弟耕读便是;若不肯罢休,老黏着贺家想打秋风的,孙女也不是没办。我有慈心眷顾的祖母,有仕途顺遂的父兄,还有嫁进高门的姐姐们,有什么好怕的!贺伯母病弱,不能理事,有贺老夫人在,我嫁进门去便能掌家;耳根子软也不是坏事,到时候,我把贺府上下收拾停当了,不叫曹家人随意进来;再叫服侍伯母的丫鬟婆子日夜劝说,天长日久,积毁销骨,我不信贺伯母这么死心眼!……这点子事也怕,就不要做人了!祖母当信,孙女还是有这点本事的。”

劝说了好一阵,老太太的面色才渐渐缓过来,看着神色坚毅的明兰,不胜嗟叹,揉着她的脑袋,叹息道:“一直当你是个娃娃,原来你早就想好了的;接下来呢,只巴巴等着?”

明兰轻轻叹了口气,唇瓣一片无奈:“今日孙女说了大大的狠话!若贺家有意,几日之内便会有消息的,咱们便等上…十日罢,十日之后若没有讯息,祖母便替明兰另寻人家罢,这世上的确不止他一家有儿郎的。”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我了,明天,也就是周一,我要休息,以后周一都休息,大家明白了?!

很好,大家晚安。


第87回 黑道X日,诸事不宜,唯独捉奸

暮苍斋,西厢梢间。

明兰恹恹的躺在床头,丹橘小心翼翼的给她的手掌涂上一层淡香的膏子,嘴里柔声数落着:“……姑娘,怨不得老太太上火;今日你这遭事着实是不当的,老太太素日把姑娘当心肝肉般,何曾让姑娘蹭掉过一点儿皮,如今姑娘偏……”丹橘轻叹了一口气,“何必呢?姑娘且慢慢等着就是了,贺家总有个交代的。”

明兰这一日劳心劳力,正精疲力竭,懒懒的躺着不想动弹,闻言轻轻嗤笑一声:“等?怎么等?等到何时?等到我再长几岁,等我没的挑了,等到贺家来提亲了,老太太去问‘你那表姑娘进不进门’?或是等我进门了,曹家再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逼着我纳曹姑娘进门?!”明兰嘴角略带讽刺,“再说了,依着老太太的性子,等不了几天,就要给我另寻别的人家了。”明兰又轻轻叹息了,低若无语,“正是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我才这样发作了的。”

丹橘神色黯淡,轻轻放下白瓷青鱼尾纹的药瓶子,拿过已裁成细段的纱布慢慢的给明兰的手掌缠上,然后帘子轻响,小桃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头有几件碗盏,她把东西端到床头,笑盈盈道:“我瞧着姑娘晚饭没动几筷子,就求厨房里的连大娘给下了碗三鲜猫耳朵汤,现擀的面片,可劲道了,姑娘趁热赶紧吃吧!”

黑漆木的托盘上摆了一个釉彩青花绿竹盅子,旁边并一副同色的碗勺,碗里头是翠绿的青豆,鲜嫩嫩的笋丁,切薄的鸡肉片,还有掐的小小的猫耳朵面片,高汤香四溢,明兰倒也动了些食性,伸手去接勺子,小桃笑嘻嘻的端着托盘让明兰舀着吃。

“嗯!”明兰尝了一口,就觉得咸鲜可口,叫人食指大动,抬头对小桃道,“连大娘做的面点果然好吃,回头你抓二三十个钱去谢她了。”

小桃用力点头,咧嘴笑道:“每回姑娘另外叫吃的,都会给赏钱,怪道今日我一去,连大娘就兴冲冲的捅开炉子呢。”

丹橘正一肚子担忧,见小桃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这没心没肺的小蹄子!今日若不是姑娘拦着,我定把你告给了房妈妈,叫你也吃一顿板子!什么轻的重的也敢一股脑儿说给姑娘听!”话说的虽狠,手上却不停,找了条帕子围在明兰脖子上。

小桃吐了吐舌头:“吃饭皇帝大!”然后转头对着明兰,大大的眼睛兴奋的扑闪了几下,轻声道,“姑娘,我去瞧过了,燕草和绿枝他们都睡了,老黄头和门房那里房妈妈会弄好的,今日大奶奶和五姑娘也没来寻过姑娘,咱们出府的事儿不会有人知晓的。”

明兰点点头,咽下一口鲜浓的面汤,丹橘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待到明兰堪堪吃了个半饱,小桃端着托盘出去了,她一面往铜盆里投湿帕子,一面迟疑道:“姑娘,那贺家便是如今答应了,回头反悔了怎办?”明兰淡淡道:“自是有法子的。”

这一日累了,丹橘服侍明兰梳洗后,便放了垂帐,往一盏鎏金铜熏炉里点了驱蚊虫的熏香锭子,熄了灯火后她轻手轻脚的退出去,明兰挽着松松的头发扑在枕头里,偏偏越累越睡不着,越烦恼,精神越亢奋。

明兰不怕面对喷火恶龙,全力一搏,输了也无憾,可老天爷这次给她安了个小白花对手,如果是像林姨娘那样的伪白花真食人草还好,明兰可以打点起全部精力来对决,用什么手段都不会有心理负担,可这回遇上的却是货真价实的小白花。

卑微,憔悴,家世破落,她望向贺弘文时的目光,充满了绝望的欣喜,好像地府里的鬼魂仰望人间,林姨娘勾上盛老爹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为了什么,可曹锦绣却不一样,她对贺弘文是真心的;说实话,明兰不是没有恻隐过,可是为了自己,她没工夫可怜别人。

世界上最纠结之事,莫过于此。

明兰仰卧在床上,抱着被子轻轻叹气:她果然是个有良知的人哪。

还有贺弘文,明兰的心情也很复杂,那曹锦绣从容貌,才学,到家世涵养,一切的一切,什么都比不上自己,如果这样贺弘文还是选了曹锦绣,明兰也许会很郁闷,但却会很敬佩他——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没几个男子能为了情感和怜悯而放弃现实的利益。

姚依依的顶头上司,那位法官老太曾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男人,还是心肠软一点的好。这句话引起办公室里一众小姑娘的嗤声,谁知组里其他几个中年阿奶和老年阿太都连连点头;心软的男人固然很容易被拐,但也会舍不得多年经营的家庭,他们虽然迷惑于新欢,但对旧爱也是恋恋不舍,而只要女人撑得住,时间,是在妻子这一边的。

办公室里有一个大款的女儿,听了之后也点头称是,她那无坚不摧的老妈就是这样熬过了无数风波,笑到了最后,如今老爹老了,身体也吃不消了,反而留恋家庭温暖。

其实心硬的男人比心软的男人危险的多,他们喜欢你的时候,固然是千依百顺,心志坚定,可一旦变心,那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离婚就离婚,一点情分都不留,经典案例:徐志摩。

后来,姚依依在民事法庭工作的时间越长,见过的悲欢离合越多,就越觉得法官老太果然是过来人,话很靠谱。

明兰心乱如麻,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贴烙饼,这么翻腾了一个多时辰,睡的头也痛了,便爬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又觉得心情烦闷,索性穿好衣裳走出去,穿过屏风隔架,见丹橘沉沉的睡在外间的填漆床上,睡着了还深深皱着眉头,一脸疲倦。

明兰放轻手脚,尽量慢慢移动脚步,好在现下夜间渐寒凉了,两边抱厦都关着门窗,小丫鬟们都睡的沉,明兰才得以溜出院子。

夏末的夜空,静谧异常,映照着园里一片黯淡,一弯惨白的月牙若隐若现,如同尖尖翘起的兰花指,晶莹剔透中带着一抹欲语还休的暧昧,明兰顺着小径慢慢走着,园中草木幽静,枝头上的桂花和池塘里的荷花争相吐着幽幽的清香,清冷香馥。

明兰心情舒畅了许多,要说这胎投的还不错,盛老太公投资房产的眼光极好,在京城这地面上能有这么一座小小的园子,真是不容易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明兰一肚皮的闷气都走消了,夜晚地气潮湿,明兰觉得寒意上身,瞧见不远处的山石边上有一簇茂盛娇美的玉簪花,明兰心头一喜,如今玉簪花眼看着渐落季了,便想摘上几朵就回去睡觉了;谁知刚走近几步,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明兰见疑,撩起衣裙轻悄悄的挪过去,挨着那一簇玉簪花低低蹲下,凑着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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