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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声处-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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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展昭依然没有醒来。下午探视后,江冬和父亲从监护室里走出来,看着门外一直未曾离去的白玉堂,心中的滋味,真是说也说不清。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也知道自己不该责怪白玉堂,但只要一想起表弟,他就无法平静。如今他唯一的弟弟就躺在身后的监护室里,生命垂危,难道真的要像《值得》中的简树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吗?一想到此,他的心脏就揪疼起来。抬眼看看坐在椅子里的白玉堂,对方两天两夜没合眼地守在这里,一向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子,整个人显得异常的疲惫与憔悴。‘他对表弟;真的挺好的。’江冬感慨着,张开嘴巴想对白玉堂说句,回去吧。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愣愣半响,所有的语言全凝成了一句话。‘小昭,你快点醒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九章 暗夜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空隙洒进来,一丝柔和的光线隐隐约约地照在白玉堂的脸上。他习惯性地将胳膊挡在眼上,在半梦半醒中又迷糊了一阵,再睁眼时,看看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已经指向九点了。他抬起脚轻轻地碰了碰床上另一侧人。
“猫儿,快九点了。”
展昭裹在暖暖的被窝中睡得正熟,被他吵醒,眉头微蹙,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准备继续补眠。
“猫儿,我饿了。”
闭着眼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展昭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一想起外面的大冷天,不由缩着肩膀打了个冷颤。白玉堂知道他怕冷,突然玩心大起,腾地爬起来一把掀开了对方的棉被。
“干什么?冻死了!”展昭冻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想也不想一脚就踢了出去。
砰的一声,白玉堂猛地跌到床下。尾巴骨好疼!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坚硬冰冷的椅子上,头顶是惨白的日光灯,身侧是紧闭的监护室大门。
他太累了,累到居然会睡着。那个人就躺在这扇门的另一侧,是不是也和刚才的自己一样在做着梦?他想着想着,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猫儿,你都睡了那么久了,也该起床了。。。'
蒋平昨晚回到家里,一夜没睡安稳,第二天一大早便匆匆赶回了医院。来到监护室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白玉堂,对方正将后脑抵在墙上闭目小歇。他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在旁边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料才一坐下,那人便醒了过来。
“四哥?”白玉堂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缓缓坐直身体,抬手揉了把脸。
“吵醒你啦?”蒋平坐过来,把买好的早点向他一递。“趁热吃。”
白玉堂接过手提袋放在椅子上,挺直腰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抻了抻双臂,打起精神道:“我去洗把脸。”
“嗯。”蒋平应了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江冬从走廊的另一侧走来,看见他在,点了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
连着三天了,蒋平和白玉堂两人对表弟的担忧、挂念他全看在眼里。江冬心中感激,却生来嘴笨,搓了搓手,呐呐道:“四哥,这阵子真是谢谢你们了。”
“你和展昭都叫我四哥,这么说太见外了。”蒋平听他说‘你们’,知道他话中所指何人,想起自家五弟,扭过头来劝道:“你和我五弟共事也有大半年了,他的为人我想你也知道,关于展昭的事儿。。。”
“四哥,我知道。。。”不等蒋平把话说完,江冬低沉的嗓音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是我一时冲动,我知道不该怪他。。。”江冬说着慢慢地低下了头。
他性情耿直,言语间略有些难为情,却满带真诚。蒋平望着他,不觉微微一笑。他和江冬两人都是当哥哥的,对方的心情他理解,想必五弟也不会怪他。他稍微放下心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江冬抬起头望向蒋平,感激地回以一笑。“下午有两个探视名额,你和白少进去看看他吧。”
“那你和伯母伯父呢?”
“没事儿,都和家里商量好了。下午我去接我姑父,今天赶不上探视时间了,明天我再带他过来。还有。。。”江冬说着微微一顿,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和白少说说,让他回家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他的。”
“好,我知道了。”蒋平见他表情困窘,心下暗道:‘果然是个直肠子的老实人。’不过对方的想法和他倒是不谋而合。今天探视以后,不管展昭是不是醒来,他都得把老五弄回家!
说话间,白玉堂走了过来。江冬起身略带尴尬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来对蒋平说道:“四哥,你们先坐,我回去接我妈。”说完,也不等蒋平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蒋平陪着白玉堂又坐了一会,然后回公司里打了一晃,下午在探视时间前返回了医院。一进ICU科,看见刘蓉和白玉堂正围着展昭的主治医生询问病情,忙加快步伐凑上前去。
“情况还不是很稳定,内脏出血还没有完全控制住,不过病人的意识已经有所好转,昨天下午已经摘掉了呼吸机。”主治医向两人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白玉堂沉声问道。
“这个不好说,现在还处于浅昏迷中。”
“大夫,您多费心了。请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刘蓉红着眼圈,颤声道。白玉堂在一旁默不作声,望着主治医师的目光中含着深深的祈求。
“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医生说完,拿着病历夹离开了。
三人来到监护室门口,心情都有些沉重。到了探视时间,蒋平与白玉堂站起身,安抚了一下刘蓉,随着护士一起走进了监护室的大门。
蒋平偷眼撇了撇身旁的白玉堂,尽管对方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但他的心里仍忍不住砰砰打鼓。“老五,等会你看到他。。。”话到一半,却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四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儿。”白玉堂说着,低下头仔细地用消毒水将手清洗干净。蒋平望着他,心中暗自一叹,只求一切真如他所说那般才好。
换上医护人员准备好的隔离衣,两人跟着护士一起向10号房走去。
他,就在那扇门后,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那人了,白玉堂忽然有些害怕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每迈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猫儿不会有事儿的!’他在心里反复地告诉自己。当他站在玻璃门外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崩塌。心上像是有把生了锈的刀子在慢慢的切割着,疼痛难忍。
他推开门,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发出惨白的光芒,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刺得人两眼发疼。病床上的人消瘦不堪,身上盖了条白色的薄被,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令人不忍目卒。室内异常安静,床侧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和氧气瓶内冒出的水泡声显得格外的清晰,不断刺激着白玉堂的耳膜。
对于这一切他并不十分陌生,当初拍摄《值得》时,这些仪器也曾连接在他的弟弟——简树的身上。在简树最后弥留的时刻,那些象征着生命的曲线和数字变得杂乱无章,像一颗藤蔓一般迅速攀爬上他的心脏,缠绕、勒紧,仿佛肺腔里最后一点空气都要被挤压殆尽,让他无法呼吸。直至最后,跳动的曲线变成了安静的直线,那些不停变换着的数字最终定格为‘0’的时刻,他抱着自己的弟弟失声痛哭,恨不得能冲上去狠狠砸烂那些仪器,他多希望那些生命的迹象能够再次跳动起来,哪怕它依旧杂乱,依旧无章。。。如今,命运好像故意戏弄他一般;这些仪器所显示的数据,由虚假变为真实,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无声地向他宣告着生命的脆弱。
他握紧拳头闭了闭眼,努力地挥走脑海中不停闪现的画面,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走到床头前。床侧的铁围挡,触手一片冰凉,心仿佛也被冻结。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展昭,像是要将他刻在心里、骨里、血肉里。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更加瘦了,两腮和眼窝都塌陷进去,两侧的颧骨尤为突出,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像是泡沫一般,仿佛稍不小心下一刻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即使这样,他仍然是好看的。眉毛又浓又黑,鼻梁挺直,嘴唇不厚也不薄,唇角微翘,总像是在对人微笑。只是此刻有些干裂,罩在氧气罩下,呈现着病态的苍白。
“猫儿。。。”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就像不忍心吵醒沉睡中的婴儿。
展昭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露在薄被外面的手臂上散落着细密的小红点,被针扎过的地方青紫一片。白玉堂站在床边,看着血袋里的血一滴滴流入展昭的身体,一种无法言语的痛袭满了全身。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将展昭的手轻轻握在手中。虽然竭力地控制着,却仍止不住微微地颤抖。
“猫儿。。。”白玉堂望着展昭,抬手抚上他浓密柔软的黑发,轻轻摩挲着。他想求他快些醒来,但喉咙里像堵了块巨石一般,除了喊他的名字,竟什么也说不出。他慢慢蹲下身,将头抵在展昭的手背上,一滴温热的液体悄悄滑入两人紧握的手间。
蒋平站在白玉堂身后,看着他伏在床边轻微颤抖的双肩,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灼热,别过脸,不忍再看。
忽然白玉堂感到握在手里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微弱地仿若错觉,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紧接着他感到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
“猫儿!”白玉堂用力地回握住他,扭过头惊喜地看向展昭,一颗心却在顷刻间坠入了无底深渊。展昭眉头紧皱,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冰冷的手指,用仿佛能捏碎骨头的力道,紧紧的抓着他。紧接着,他的身体突然紧绷了一下,开始剧烈地痉挛起来,仿佛承受着极大地痛苦一般。
白玉堂将手放到展昭的后脑上,一把托起他的头,偏向自己,嘶声吼道:“四哥!快去叫大夫!猫。。。”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见展昭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整个氧气罩上顿时一片鲜红。
蒋平闻声转头一看,只觉心都凉了一半,一秒也不敢耽搁,转身冲出监护室,大声喊道:“大夫!大夫!快来看看10号房的病人!”喊完急忙转身跑回病房。
白玉堂托着展昭的头,一边不断地胡乱擦拭着从对方口中汩汩而出的鲜血,一边不停地低声喊着:“猫儿!猫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无助,一遍遍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却始终等不到回应。心中的绝望如同不断漫延的洪水一般,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希望,仿佛要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
蒋平奔回房间,见他神情慌乱,急忙上前拉住他颤抖的手,哑声劝道:“五弟,冷静点儿,快放开展昭,医生马上就到!”话音刚落,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展昭的主治医带着一众医生护士奔进监护室。
一名护士疾步走到床前,抓住仍跪在床头死死拽着展昭手不放的白玉堂劝道:“先生,请您放开病患,我们要对病人进行紧急抢救,希望您能配合!”
蒋平见状,赶紧使劲儿去掰他的手,狠心地喊道:“老五,快放手,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白玉堂闻言颓然松开了手,任由蒋平将自己连拖带拽地拉出了监护病房。
身后的大门砰得一声紧紧关上,好似砸在他心上,陡然间痛彻心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他沿着墙壁缓缓滑落,蹲下身,将沾满鲜血的双手狠狠地j□j发丝间,心底是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凝固,绝望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蒋平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此时此刻,所有的劝慰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他默默地站在一旁,将手搭在对方的肩头上。
刘蓉提着矿泉水走上楼,刚拐进走廊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蒋平和白玉堂。怎么这俩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她心下嘀咕,待走近看清白玉堂衬衫上的一片殷红时,心中陡的一颤,手里的手提袋砰的一声掉在地上,矿泉水瓶顺着又滑又亮的橡胶地板咕噜噜滚出好远。
“小昭?!小昭他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贪玩了,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
☆、第六十章 苏醒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六十二章重写,暂时锁定。
可能会停更两天,还望各位见谅,修正后会一起放出来的^o^
展昭只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不断地撕扯着他的神经。昏昏噩噩间,隐约听见有人在说着什么。用尽全身的力气微微睁开眼,视线内一片红色的雾,模糊不清。恍惚间,看到几个身影不停地在自己身边来回晃动,虚幻缥缈得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眼皮很沉很沉,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此时此刻,他只想沉沉地睡去。可偏偏有人不随他愿,刚闭上眼,眼皮就被人掰开,一股强光打过来,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仿佛是用鲜血染就的一般。。。他想着想着,眼前一黑,重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迷蒙间,只觉眼睛上罩了一层东西,厚厚地,什么都看不见。他艰难地移动了一下头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里就像被刀片划过一样,连呼口气都火烧火燎的痛。
“小昭?!小昭!你终于醒了!”耳边依稀传来一人略带兴奋的声音。
脑中的混沌渐渐退去,展昭突然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舅。。。舅妈。。。”他费尽力气微微张开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展怀义握着儿子的手,见他嘴唇微启,轻轻地把耳朵凑过去,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心中一痛,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小昭,是我。。。是爸爸。”他说着,两行热泪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江夜万站在床头的另一侧,看见外甥终于醒来,揪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松下了一半儿。“小昭,先不要说话了。”他说着,轻轻地摸了摸外甥的头。平日里,他鲜少对外甥有如此亲近的举动,此时见他躺在监护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心里有如刀割一般。“怀义,你先看着他,我去叫大夫过来瞧瞧。”
展怀义抬起头望向大舅子,感激地点了点头。
在医院中守候了整整三天,白玉堂被蒋平硬生生地拽回来了家。他身心疲惫,一进家门,连澡也没来得及洗,一头倒在床上便昏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昏黑,他迷迷瞪瞪地爬起床,推开卧室的大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柔和昏暗。蒋平正歪斜着身子躺在沙发里小歇,听见声响,缓缓睁开眼扭过头来。
“醒了?”蒋平将胳膊肘撑在沙发上,慢慢坐起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睡了一觉之后,白玉堂的精神好了很多,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了。没想到一闭眼的功夫竟睡了这么久。他长吁出一口气,走到蒋平的身旁,在沙发里坐了下来。看看对方疲累的样子,眼底不禁浮起一丝歉意。
“四哥,这几天真是。。。”
“得得得,打住。”蒋平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人家江冬跟我客气客气就罢了,你也跟我来这套?”
白玉堂望着他微微一笑,咚的往椅背上一靠。蒋平见他眼底黑青消了不少,心中不觉一松,抬腿碰碰他,道:“你先去洗个澡,我去买个外卖。”说着捂了下胃口。“你能熬得住,我这老胃可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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