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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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给端了。
　　　　“是呀，我们以为是柯家那老王八……”田娃儿和阿明也爬上了船，全然不顾自己身上湿嗒嗒的衣衫，左右打量着，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乌兄弟，这船怎么在你们这儿？难道你们现在给柯老王八做事？”
　　　　说到最后，语气里便带了一丝不善。
　　　　“几位兄弟误会了。”乌承桥忙解释，“之前，因为柯公子的事，柯家人烧毁了我们的船，柯公子才从柯老爷那儿要了这船赔给了我们。”
　　　　“原来，之前黑陵渡那事儿说的就是你们啊。”阿明恍然大悟，抢着说道。
　　　　“没错。”乌承桥点头。
　　　　“这么说，柯家公子跟柯家人断绝了关系也是真的？”阿康好奇的问。
　　　　“没错。”乌承桥点头，这次来组建船队，为的就是他们的生意，柯至云迟早要出现他们面前，所以，乌承桥也不想隐瞒他们什么，当下把怎么认识柯至云，怎么帮他逃离，怎么毁船赔船的事都说了一遍，至于船队的事，还是等见到戚叔再细说吧。
　　　　“看不出，这柯公子倒是个好东西。”田娃儿唏嘘的感概着。
　　　　“快别说了，你们的衣服全湿了，当心着凉受寒。”允璎站在船头，提醒道，“田大哥，你们的船呢？戚叔他们呢？”
　　　　“我们的船在那边，戚叔他们也在。”田娃儿指着允璎的后面，“我们是在那边看到柯家的船经过，才偷着跟过来的，没想到却是你们俩。”
　　　　“能带我们去见戚叔吗？我们这趟来，有要紧事和大家商量呢。”允璎心急，问道。
　　　　“啥事？”田娃儿急着问。
　　　　“田兄弟莫急，还是等你们换过衣服，大家坐下来慢慢谈。”乌承桥笑道，把手中的烧饼包打开，递了过去，“还拭热乎的，来。”
　　　　“呼~~太好了，我们都饿了两三天了。”田娃儿不客气的伸手拿了一个，大口嚼了起来，边嚼边含糊的说道，“你们不知道，柯家那些狗脚子，三天两头过来，见着船就撞，见着人就打，这些日子，已经有不少船着了他们的毒手，害得大家都不敢随意出去，孩子们饿的……唉，所有我们气不过，见柯家的船落单，就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允璎忙掉头，往田娃儿指的方向行去。
　　　　“啾啾~~啾~~啾啾啾！”临近水草丛，阿康突然捏着嘴唇吹起了哨。
　　　　允璎好奇的抬头，初冬的水草丛已然尽数凋零，不过，枯黄的草还是有不少竖立着，掩护着里面四通八达的小水道。
　　　　阿康的哨声落下没多久，里面也传来了相似的哨声，似乎在回应着阿康。
　　　　允璎听得惊讶不已，这是暗号吗？
　　　　“啾~~~啾啾啾啾~啾。”阿康又应了一声。
　　　　突然，前面冲出一条船，急驶向这边，站在船头的，赫然就是陈四家的。
　　　　“大妹子！”陈四家的激动的喊着。
　　　　“陈嫂子。”时隔一段日子，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面，允璎顿觉亲近，也颇为激动的喊了一句。
　　　　“怎么是你们呀。”陈四家的熟悉的笑声响了起来。
　　　　“你轻声些，万一附近有柯家人……”陈四站在船尾撑船，有些无奈的提醒着。
　　　　“大妹子，你们怎么换了柯家的船了？可吓着我们了。”船只靠近，不待停稳，陈四家的就跳了过来，直接跑到了允璎身边，好奇的问。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允璎笑道，和陈四打了个招呼，这会儿说了，一会儿还得解释，未免太麻烦。
　　　　“这段日子，你们去哪了？”陈四家的换了个问题，她有一肚子话想和允璎说，要知道，这一片人当中，也就允璎最给她面子，会听她唠叨。
　　　　“我们跑了两趟泗县。”允璎笑着，一边摇船一边打量着陈四家的，陈四家的原本饱满的面颊也陷下去不少，显然吃了不少的苦，“陈嫂子，你瘦了好多。”
　　　　“可不是嘛，我还好点儿，那些孩子们……唉，柯家那些天杀的，真真不是人！”陈四家的咬牙切齿的说道，“别让我见着他们的，否则，一定抽他们的筋喝他们的血。”
　　　　“陈嫂子，杀人是犯法的，为那样的贴上自己的命，不值当。”允璎笑着劝道，她当然也知道陈四家的只是过过嘴瘾，不会真有那个胆量去做。
　　　　“我这心里，窝火呀。”陈四家的连连叹气。
　　　　这时，陈四已经调转船头在前面领路了，田娃儿取了一个烧饼走了过来递给陈四家的，笑道：“你就甭抱怨了，先嚼个烧饼填垫垫肚子，这可是肥肉馅的。”
　　　　“哪来的？”陈四家的接过，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乌承桥手中的大纸包，这才咬了一口。
　　　　“当然是乌兄弟和小娘子带回来的。”田娃儿深深看了允璎一眼，“乌兄弟和小娘子主意多，现在他们回来了，我们也有盼头了。”
　　　　“就是就是。”陈四家的边吃边对允璎说道，“我和我们家陈四去黑陵渡找过你们，可你们没在那儿，我们担心戚叔他们，就又回来了，戚叔为了救老王头，受了伤，到这会儿还起不来呢，整天还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一天比一天瘦，唉……你们回来了，就好了。”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
　　　　允璎无言，这样一个乐观的陈四家的，如今竟也有这样愁眉不展的时候，可见，他们遇到的困境到了何等的地步。
　　　　他们都是这一方水养大的船家，有水的地方就有他们的身影，可现在，居然……
　　　　允璎心里也是一阵难过，她找不到安慰的话，只能沉默的回快速度。
　　　

正文　127逃婚后遗症

跟着陈四的船，在纵横的水道间弯转，好一会儿，他们才来到一片宽宽的水塘，果然，戚叔等人的船都停在这儿。
　　　　看到漕船出现，众人纷纷警惕了起来，那些孩子们甚至害怕的躲到大人身后，偷偷的瞄着。
　　　　“戚叔。”陈四怕大家误会，先喊了一声，“是乌兄弟回来了。”
　　　　“啊？乌兄弟？乌兄弟在哪呢？”众人惊喜不已，纷纷喊道。
　　　　允璎忽然觉得心底一酸，他们在这儿不过短短几月，可没想到，这些可爱的船家们竟对他们有这样高的希翼。
　　　　陈四把船撑到了一边，让了允璎的船过去，众人纷纷帮忙，将允璎的船停了下来，田娃儿几人身上全湿，船一停，便纷纷往各自的船上换衣服去了。
　　　　“哥几个，去外面守着。”这时，外面也聚来几条小船，陈四回头，冲他们吩咐了一句，几条小船上的船家纷纷和乌承桥打了个招呼，迅速离开。
　　　　“乌兄弟回来了？”最中间的船上传来戚叔沙哑而又惊喜的声音。
　　　　允璎松了浆，快步到乌承桥身边，只见戚叔被他两个儿子搀扶着，佝偻着腰边走边咳着出来，他本来就瘦，可如今，更是瘦得跟竹竿一样。
　　　　“戚叔，您怎么……”允璎快步上前，扶住戚叔，打量他一番，眼眶微红。
　　　　这是位睿智的老人，他们离开时，他还那样健朗，如今竟病成这样。
　　　　“唉，别提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戚叔笑着，目光依然那样慈祥，语带欣慰的说道，“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您先别说话，先坐下。”允璎左右看看，和戚叔的两个儿子一起把戚叔扶到她这边的船上。
　　　　乌承桥忙伸手够了一把小凳子放到身边，伸手扶着戚叔坐下。
　　　　“你们这船……”戚叔坐下。带着疑惑看着允璎的船。
　　　　“戚叔莫急，这事儿我慢慢说与你们听。”乌承桥笑着安抚，抬头看着允璎，“璎儿，把这些分给大家，再做些面条吧，大家先吃饱了再慢慢说事儿。”
　　　　“我来我来。”陈四家的立即上前，接过乌承桥手中的烧饼，快步走向众人，“来来来。好吃的烧饼，肥肉馅的，孩子们先来。”
　　　　顿时，那些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也不胆小，纷纷聚了过来。
　　　　“别抢。你们乌叔乌婶买的多着呢。”陈四家的快速的分着烧饼，一边安抚着后面眼巴巴盼着的孩子们。
　　　　允璎见状，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惊讶，她觉得不可思议，都是靠水吃饭的能手，怎么就饿这样？
　　　　可目光一看到众人的船，她瞬间了然。
　　　　这些船。有大半都是重新修补过的，船舱也不是以前她看过的那样，有些甚至只有几片草帘子遮挡。
　　　　允璎收回目光，心头泛酸，柯家……必定又是柯老头作的孽。
　　　　带着一份气愤，允璎转身去点火做面。幸亏乌承桥想的周到，买了不少的东西。
　　　　“来，一起帮忙。”陈四家的分完了烧饼，又招呼几个妇人们一起，众人纷纷呼应。
　　　　一瞬间的功夫。允璎的船头便过来十几个妇人，船头微微的晃。
　　　　允璎见状，忙分派任务：“陈嫂子，我们一起和面吧，我之前的灶都没了，这会儿也就两个，留两位婶子烧水，其他人择菜洗菜吧。”
　　　　“好。”陈四家的也不客气，主动翻找出允璎带来的食材，一边惊讶，“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本来只是给大伙儿带的一点心意，没想到……”允璎叹气了，她哪里会想到现在这情况。
　　　　“天杀的柯家……我们的船几乎都被他们给翻，吃的用的东西，都被他们给毁了，剩下几家的，前几日也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了，这不，大家都饿了几天，网鱼没有工具，只能徒手抓，这大冷的天……唉。”陈四家的唉声叹气，完全不像允璎以前认识的那个开朗泼辣的女人了。
　　　　这时，家里还有锅灶的也纷纷搬了出来。
　　　　允璎和陈四家的一起提了面粉到了船舱口的木方几边，拿了干净的盆开始和面。
　　　　女人们忙着做饭的同时，乌承桥也和戚叔说起了这段日子的经历。
　　　　原来，那天本是柯老爷续弦的日子，可是，柯家派去接亲的船到了柳家，却得知新娘不见，柳老爷大怒，拷问了柳小姐身边的丫环，两个丫环捱不过，便透了口风，说柳小姐连夜坐船逃了，她们也是早上起来喊小姐梳妆才发现的，一时不敢吭声，等到她们想要去给柳老爷报信的时候，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接着，柯柳两家便出动人手四处搜寻柳小姐的下落，也是因为两个丫环刻意的误导，让柯柳两家人走错了方向。
　　　　无巧不巧的是，那天刚好有个胖胖的妇人在石陵渡离开，于是，柯家人就顺着那条线路搜寻，所到之处，船家们纷纷遭殃。
　　　　戚叔等人也没有保住苕溪水湾，所幸，他们撤得比较快，虽然尽数的船被翻，浮宅被毁，但好歹没有失去亲人。
　　　　从水湾出来后，他们便隐在了这一片水草丛里，柯家人对这一带不熟，只知道搜寻主河道，偶尔有船进来，也由陈四几人放哨，早早的隐藏起来，才躲到了今天。
　　　　也就有了今天这样的误会。
　　　　允璎和乌承桥两人很快便明白过来，这次的事，果真和柳柔儿有关，也可以说，是他们接间给大家造成了麻烦。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带了些许愧疚。
　　　　“这件事，我们也很抱歉。”乌承桥叹了口气，看着戚叔等人略带愧疚的说道，“柳家小姐的事，跟我们有关。”
　　　　“这话从何说起？”戚叔惊讶的问。
　　　　“之前，我们无意中结识了柯公子，惹来柯家报复，烧毁了船，柯公子为此与柯老爷闹翻，这也是我们这船的来由。”乌承桥继续解释道，“也正是那一次，柳小姐得知璎儿和柯公子相识，那天在渡口，我们接货的时候便跟上了璎儿，想让璎儿帮她逃婚，被璎儿拒绝，却不料，她第二天把自己装在箱子里雇人混入货物当中。”
　　　　“啊？她真的上了你们的船？”戚叔等人连连惊呼。
　　　　“是啊，半夜饿得急了出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野兽上了船……”乌承桥无奈的摇头，“原本我们是想在渡口放她下去的，可谁知道，她着了凉发了高烧，璎儿不忍，照顾了她几夜，在泗县，把她交给了柯公子，我们也是刚刚才赶回来，没想到竟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祸事。”
　　　　“唉，也不能这样说。”戚叔摇了摇头，宽容的说道，“柯家的人本来就对这一片垂诞，如今也不过是借了个由头罢了，这事儿怨不得你们，你们也是为了救人。”
　　　　“戚叔，我们这次回来，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想问问大伙儿有没有兴趣。”乌承桥见戚叔没有责怪，这才提起船队的事，语气有些小意，毕竟他们现在是和柯公子合作，而戚叔等人对柯家的排斥已然升级到了咬牙切齿的憎恨，怕只怕他们看到柯公子会想到柯老爷，到时候事情怕不好办了。
　　　　“啥事？需要我们帮忙的只管说。”戚叔点头，又咳了几声。
　　　　“啥好事儿？提携提携我们大家伙儿呗。”陈四家的却笑着打岔道，这时，允璎已经做了不少面，她边说，边拿木盆装了送往灶边。
　　　　“是这样的，柯公子脱离柯家以后，与我们，还有一位洛城来的唐公子一起，我们几人想做些小买卖，如今，柯公子负责寻主雇，唐公子管着货行，而我和璎儿，则负责组建船队，运送货物。”乌承桥先把各人的分工先提了提，接着说道，“如今，柯家一心一意想攀附上乔家，心思不在江南运河之上，而乔家，最近也出了大乱子，旗下商船十去七八，护送皇粮的差使眼见就要出事，所以，乔家四处在寻合伙人，这一片有些家底的人家都尽数参与，江南运河之上的生意，必空会出现空缺，我们的意思，是想趁此机会稳固我们的买卖，待来日柯家回来，我们也有足够抗衡的实力，便不用再怕柯家的猖狂了。”
　　　　“这……是真的？”众人纷纷哗然，他们都是老老实实混生计的船家，能想到最大胆的事就是接跑远路的买卖，可没想到，乌承桥肖想的却是整个江南运河，顿时，群情激动起来。
　　　　“等我们有了实力，就能收回苕溪水湾，再建浮宅了。”和他们相处这么久，乌承桥对他们心里想什么多少有些明白，“要不是你们，我们夫妻二人只怕……如今，我岳父岳母便葬在苕溪水湾的山上，这一片对我夫妻二人来说，尤如家乡，有朝一日，必定要向柯家讨还，只是如今，我们却只能避其锋芒。”
　　　　“可是……”戚叔犹豫着。
　　　　他身后的两个儿子却互相看了一眼，显得很是激动。
　　　　“乌兄弟，算我一个。”陈四却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我陈四这些年，辗转各地，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别的不敢提，但这双眼睛，还是很自信的，乌兄弟和乌家小娘子都不是一般人，我和我家的，以后就跟着你们干了。”
　　　　“还有我，我田娃儿光棍一个，到哪儿都是一人吃饱全家饿不着。”田娃儿也不甘落后，拍着胸膛说道，目光扫过允璎，他又补了一句，“以后你们到哪儿，我田娃儿就到哪儿！”

正文　128从此共进退

陈四和田娃儿的抢先表态，顿时刺丨激了那些年轻人们。
　　　　和柯家、乔家抢整个江南运河的买卖？那无疑是虎口夺食，可是，这些年轻人们却显得异常激动，其中，尤其以阿康阿明最为明显，可是，他们却难得的没有站出来，而是先看了了看他们的父母。
　　　　相对于年轻人的兴奋，老人们则冷静了许多，他们在这一方水上混了一辈子，信的安份守己，守的是勤俭持家，虎口夺食这样的事……
　　　　显然，老人们顾虑重重。
　　　　乌承桥说完这些，看了看戚叔，见戚叔并不是一口回绝，而是在认真的思考，他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戚叔是睿智的，如今这处境，他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大家最好的。
　　　　“面好了，大家先吃面吧。”这会儿，允璎已经在那边炒好了菜配好热汤了，见这边暂时的沉默，忙笑着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