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颜兮-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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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快到了。”
　　颜兮喘着粗气，文件抱在胸口，她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快要超过负荷的心跳。
　　……
　　九点五十一分。
　　“嫂嫂，快开庭了！”
　　“我到了。”颜兮气喘吁吁。看到“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几个大字，心里的石头落下，放慢速度，艰难的走进去。
　　每走一步，心口得灼热更多一分，越来越热，像岩浆，几乎将她融化。她好像走在棉花上，又好像走在刀尖，又好像走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
　　陆晋南从里面出来，正好碰见颜兮，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她笑得比花儿娇艳，就连酒窝也染上醉人的笑意。
　　“喏，文件。”
　　“你怎么了？”她的脸苍白如纸，汗水滑过尖瘦的脸，头发黏着白得透明的肌肤，拿在手里的文件摇摇欲坠。
　　接过文件，陆晋南心里隐隐不安。
　　“跑得有点累，你快进去吧。”
　　陆晋南：“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累了。”累得睁不开眼，累得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
　　还想说些什么，陆晋南的手机就响了：“喂……我拿到二号文件了，马上过来。”挂断电话，扬扬手中的文件：“我先进去了。”
　　“去吧。”
　　颜兮笑得明媚，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开心的难过的，幸福的悲伤的，开怀的痛苦的，最后都变成一个人，一句话。
　　他说：我带你回家。
　　视线越来越模糊，世界越来越白，直到被白光包围。
　　如果最后一面见的是你，死而无憾。
　　————————————
　　陆晋南拿着文件，颜兮惨白的脸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越走心越慌，突然一道白光从脑海中划过，快到抓不住。
　　不经意扫到玻璃门，门上印着她娇小的身影，他熟悉的影子，突然，玻璃中的人如断了线的木偶，重重的摔在地上，毫无生气。
　　“颜兮！”
　　文件掉在地上，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除了颜兮。
　　她的脸冰得可怕，嘴唇失了颜色，甚至呼吸也弱得可有可无。抱起了无生气的人，陆晋南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慌，什么叫害怕。
　　急救室的灯亮着，如同他惶恐的心悬着。
　　“护士，她怎么样？”见护士从里面出来，陆晋南立刻上前问。
　　“现在还在抢救。”护士看一下手中的病历单，抬眼看陆晋南：“病人家属？”
　　“我是她丈夫，她不是晕倒吗？”
　　“先生，你难道不知道你妻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吗？”年轻护士鄙夷的看着陆晋南，心想，做丈夫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妻子的情况，这人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这么不关心自己老婆！
　　先天性心脏~病。
　　陆晋南如遭雷劈，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她从小都不跑不跳，不是不爱，而是不能。少年老成，不争不抢，对什么都看得很淡，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她一直徘徊在死亡的边缘，身外之物她从来不曾宵想。
　　奔跑，对于常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运动，对她而言足以致命。她明知道她不可以剧烈运动，却为了他一份文件将一切抛之脑后。
　　原来，她刚才的笑，是告别，下一秒的生离死别。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眼中只剩下那盏红灯，脑海里只剩下她的身影，只容得下她的声音。笑时眉眼弯弯，看书时恬静美好，争吵时咄咄逼人，算计时笑里藏刀……和她相处的每个瞬间如老电影在脑海中回放，一幕幕，格外清晰，他从来没有刻意记住，却也从未忘记。原来，她早已被他写在记忆里，如此刻骨铭心。
　　有样东西破土而出，深深扎根。
　　陆晋南突然明白：喜欢颜兮，是迟早的事情；爱上颜兮，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也许她出现在香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本木头下去买了些水果，葡萄好酸。
╮（╯▽╰）╭
然后我就决定虐陆先森了，心情不好二木就喜欢虐男主，233333

　　☆、第二十四章　定情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陆晋南想起在香港做的噩梦，颜兮躺在ICU，不管医生如何抢救，她的心电图最后变成一条水平线，然后医生告诉他，他们已经尽力了。
　　此时医生从里面出来了，他却不敢上前。
　　“病人的家属在吗？”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问。
　　“我是，请问我太太现在情况如何？”陆晋南颤声道，心底莫名的慌张，想抽烟，手刚伸到兜里，恍然记起这是医院，悻悻收回手。
　　“病人现在已经转移到病房，目前已经脱离危险。”转而严肃的告诉陆晋南：“心脏~病最忌讳剧烈运动，还请家属多多注意，而且她的心脏负荷已经很重，稍有不慎，随时都有危险。”
　　“如果换心呢？”陆晋南下意识的问，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员，但或多或少了解些。
　　“换心手术也有风险，病人的身体可能会产生严重的排斥。以目前的情况，我建议静养，后期做心脏修复手术。”
　　提到嗓子眼的心回到原位，焦躁不安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顾凯。
　　“喂？”
　　“陆律师，你去哪了？这边……”
　　“嗯，我知道……我晚些会解释……我现在在医院，我太太住院了……那就违约，我挂了。”
　　顺着护士的指引，陆晋南找到颜兮的病房，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她戴着氧气罩安详的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红~润，带着唇也有了粉色。双眼紧闭、娥眉暗淡，陆晋南还是喜欢看颜兮眉飞色舞的样子，哪怕是像个炸毛的小猫他也愿意。
　　坐在床边端详她的睡颜，她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大手包着她的小手，放在手心，她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戒指松垮垮的套在无名指上，好像稍加不留意随时都会弄丢。
　　她真的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
　　颜兮醒来的时候是下午。
　　白净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这不是天堂的味道。
　　知觉慢慢恢复，手背的凉意提醒着她这是在医院。微微活动脑袋打量这个病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有电视有沙发，家具齐全，就连装修设计都无时无刻透露着奢华。
　　应该是VIP病房，她是不是应该庆幸捡到她的是个有钱人？唔，也许是传说中的高富帅。
　　这个高富帅把她丢在这么高大上的病房就走了？付医药费了吗？付病房费了吗？她可是个贫穷朴素的小律师，这房间住一晚得花多少钱啊，而且还没病友，不行，她要换房间。
　　颜兮是个极其害怕孤独的人，虽然她喜欢享受孤独的过程，但她也恐惧孤独，更何况她刚从鬼门关走回来，死里逃生，没有谁会喜欢被人遗落在寂静的病房，哪怕她心态再乐观也会害怕。
　　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医生？护士？还是高富帅？
　　颜兮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没想到会是陆晋南。
　　“醒了？”
　　点点头，颜兮从来没见过陆晋南喜出外望的表情，受宠若惊。
　　医生护士很快就来了，做了例行检查，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又匆匆退场，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你都知道了？”颜兮望着天花板，眉眼暗淡，语气不高不低，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如何。
　　“嗯。”
　　“是不是很失望？”嘲讽一笑，“我居然没死。”
　　“颜兮。”陆晋南有些恼怒，尤其看到她一脸风轻云淡。她不知道她了无生气倒在他面前时他多么恐惧，她不知道看到她躺在急救室时他的心有多么害怕，她不知道他多怕医生出来对他说“我们已经尽力”。
　　路瑶生病，他只是担心，而颜兮，他不仅担心，还很害怕。就像心里开了个无底洞，无数恐惧争先抢后。
　　颜兮别过头，不敢看他：“老天爷都不肯收我，说明我这个祸害肯定是要贻害万年的。你也不用愧疚，心脏~病发是随时的事，也许是下一秒，也许在明天，也许在梦里。”也许就像母亲永远在梦里沉睡。
　　“五年之约还早得很，在这之前阎王爷应该不会来收我的，你别想摆脱我，接下来的两年我一定会静心调养，不过这个也说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颜兮！”咬牙切齿，陆晋南恨不得立刻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她气出心脏~病，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妥协：“不准这么说。”
　　“怕我不得善终路瑶进不了你家大门？怕你们背负一辈子的骂名？”看着他湛蓝的眼睛，颜兮讽刺，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不是。”
　　“你担心我？”嘴角衔笑，笑意却不到眼底。
　　“是。”
　　“你在害怕？”笑容僵硬，弧度越来越小。
　　“是。”
　　“怕我死？”脸趋于平静，最后一个字艰难的吐出。
　　“是。”
　　如死水般沉寂：“为什么？”
　　俊颜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上方十厘米的地方，湿热的呼吸洒在脸上，颜兮从他的唇看到他的鼻，最后看到他的眼，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他细长的睫毛，那双蓝色的眼睛如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她的脸，他的眼里多了很多她不曾见过的东西。
　　陆晋南没有说话，看着她，眼底划开一抹淡淡的温柔，“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医生把你的氧气罩给取了。”说完，俯下~身，吻住她干裂的唇。
　　他的眼睛是睁开的，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她如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不知所措，迷茫彷徨，慢慢的，迷雾拨开，杏仁眼如一汪春水掬了漫天春晖。
　　依依不舍的放开唇~瓣，趁机揩油舔她的嘴角。
　　嫣然一笑：“我可以喊非礼吗？”
　　“陆太太，我不认为这是非礼。”指腹摩挲她的唇，意犹未尽。
　　“陆先生，你是在可怜我吗？医生是不是说我命不久矣？”颜兮皱眉，言情小说里女主角命不久矣，男主角都会假装深情陪伴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没有。”抚平她的眉头，见她心生疑虑，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没有可怜你，也没有命不久矣，我只是想明白一件事情。”
　　陆晋南不喜欢猜疑，也不希望他与颜兮之间有任何猜疑，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猜来猜去而不选择沟通，既然他决定和颜兮在一起，那他就要打破她所有顾忌。
　　“什么事？”颜兮眨巴着大眼睛，脑神经略微短路。
　　亲吻她的额头，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相悦。”
　　“听不懂，我语文不好。”颜兮咧嘴笑开，像狐狸，目光闪烁，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被他瞧出端倪。
　　“我想和你在一起，懂了吗？”宠溺的抚摸她的脸，瞧她奸计得逞的模样，陆晋南哪里舍得揭穿她。
　　“陆晋南，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小手贴着他的脸，食指画着他眼睛的轮廓，轻轻的触碰他的睫毛。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勾了她的魂，让她倾心一辈子。
　　“没有。”捉住她乱动的小手，大手牵小手，贴在胸膛。在她指尖划过睫毛的时候，睫毛痒痒的，他的心也被她挠得痒痒的。
　　“它很漂亮，会说话。”
　　手心透过西装能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沉稳有力的心跳，颜兮第一次觉得她和陆晋南隔得那么近，近到终于可以名副其实得拥有。
　　“哦？它说了什么？”剑眉上挑，说不清的俊朗，道不明的魅惑。
　　“它说，这不是演戏。”
　　十二年的追随，三年等待，终于等到他回头，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人好不容易来到身边，任谁都舍不得推开。陆晋南之于颜兮，就像水之于鱼，水离了鱼依旧能够笑傲春风，而鱼离了水，却只有死亡。
　　颜兮不矫情，不会像言情剧里面那些女主角在男主回头之后还要故作矜持、拉开距离，欲擒故纵这样的戏码太幼稚，时常会弄得两败俱伤，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干。
　　颜兮更不是傻~子，她是个律师，很有才华的律师。律师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洞见底蕴，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虽然陆晋南是个律师，唬弄人信手拈来，骗起人来以假乱真，但是再高明的人，他的眼睛都不会说谎。说谎的人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有真心实意的人才敢坦诚相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听其言也，观其眸子，人焉廋哉？”
　　观察一个人，再没有比观察他的眼睛更好的了。眼睛不能掩盖一个人的内心，心中光明磊落，眼睛就亮若星辰；心里虚伪遮掩，眼睛昏暗不明躲躲闪闪。所以，听一个人说话，注意观察他的眼晴。
　　虚以委蛇乎？诚心诚意乎？一看便知。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这么容易就在一起，我知道你们肯定想打二木QAQ
不服你们就来打我吧，23333
好歹先给点甜头，后面慢慢虐嘛，23333

　　☆、第二十五章　米悠

　　颜兮入院的事情很快就被家里人知道了，甚至惊动了在北戴河疗养的两位老菩萨，一时间病房拥挤，人声鼎沸，此起彼伏，刚送走一波又来一波，最后是路爷爷发话，才让颜兮得了片刻清净。
　　“小兮啊，爷爷回家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给爷爷说，晚上爷爷给你送过来。”路长鸿坐在床边，探手理了理颜兮有些凌~乱的发。
　　颜兮看着爷爷，心里暖暖的，眼睛湿湿的。岁月在这位老人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记忆里黑亮的发才十五年的光景就变成一团银丝，唯独没有变的是老人眼中的关心疼惜，那么真挚，那么温暖。
　　“对对对，小兮想吃什么？一会爷爷们给你送过来。”说话的是陆振川，与路长鸿比起来，陆振川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他穿着定制的唐装，关切的站在旁边。
　　接到颜兮心脏~病突发进医院的消息，他和老友立刻赶了回来。颜兮是路长鸿的心头宝，又何尝不是他陆振川的掌上明珠。
　　“不麻烦爷爷们跑来跑去的……”
　　“你这个丫头，一家人你还说麻烦，哼，生气了！”陆振川甩手打断，噘嘴背过身，活像个小孩。
　　老人岁数越大越像小孩子，心性难以捉摸，颜兮无奈：“爷爷。”
　　“小兮乖，你好好养病，我和你陆爷爷回去给你做好吃的。”路长鸿站起来，腰板挺直，对着好友道：“走啦，和我家小兮置什么气！”
　　“小兮是我家孙媳妇儿，我家的！”
　　“她是我孙女，我得回去给她做她喜欢的红豆羹。”
　　“不就是红豆羹吗？我也做！”
　　两位老人的争吵攀比声越走越远，颜兮颇为无奈，今天陆晋南不在，她应付了一早上的客人，幸得两位爷爷救场，她的耳根子才得以清静。
　　正当她准备睡个午觉，门被打开，几位医生陆续走了进来。其中有位女医生，神情冷傲，戴着黑框眼镜，披栗色的波浪大卷，如果不是白大褂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颜兮都不敢相信她会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Maria，这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病人。”为首的医生介绍：“陆太太，这位是我们与美方合作交流过来的医生，Maria，美国著名的心外科医生。”
　　“好久不见，小兮。”
　　小兮，你~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