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红尘道-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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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你要是还活著的话，该有多好……”
　　此时天色正当好，兔儿神独自坐在假山旁的一块石头上，看著面前小池里的一群游来游去嬉戏著的锦鲤，白歆月走了过去，来到他身旁，他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兔儿神只一眼就发现了，只是不抬头，也不说话。
　　白歆月主动对他启唇，“看来造船厂失火的事只能暂时定为是外人所为。我爹想重建，不过要花很多银两，我劝他稍迟一些时候再打算建。”
　　他一往一块石头上坐下，兔儿神扭头，抬起右手，空空的掌心朝上，一瞬间就变出了三封信函，不回答他的话，只问他道：“这些信里画的图都是什麽意思？”
　　那三封信函原是他此前派人送到兔儿神手里的，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兔儿神，眼眸里微微含笑，答道：“这是我写给你家书，我觉得画图比写上字好，画上一个图，你瞥上一眼就看完了，我要是写字，你看也不看一眼就干脆扔了它。”
　　兔儿神微微惊疑，心里道：“怎麽我的想法他会洞悉得如此清楚？”张口，又再度问他一遍，“里面的图是什麽意思？你告诉我。”
　　白歆月一边回想一边答，“最早给你的那封信，一定是被你撕掉了，意思就不用我解释了。你手里的这三封信，第一封，代表我想你，第二封，代表我想你，第三封……”不及把话说话，兔儿神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第一封是发闷的公子，第二封是哭泣的公子，这跟你想我有什麽关系？”他说，质疑著他的答话，丝毫不肯相信是那样的含义。
　　白歆月面不改色，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关系了，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思念你，越是思念越是想见，但是见不著，自然只能发闷。”
　　“那第二封信里，又为什麽是哭泣的公子？你为什麽哭？”兔儿神又是质问。白歆月如是理所当然道：“我在厂子里跟著匠人们干活，每天都要锯木材，甚至是钉板子，可把我累个半死，可惜你不在我身边，自然心里想哭。”
　　兔儿神说，“第三封信里，画的是一个握剑的公子，你是遇袭了还是遇到江湖侠客？”白歆月咧开嘴笑了，坦白：“都不是。在厂子里有一个匠人曾经入伍参军过，会一点剑术，我请他教我一点儿，你不知道，我当然要告诉你。”
　　兔儿神垂眸，垂下右手，掌中的三封信紧跟著一瞬间消失不见。白歆月倾身，凑近他，胡乱瞎猜道：“你是因为这几封信才重新爱上我的？那我应该写肉麻一点。”
　　兔儿神不语，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捂自己的心头，目光望著前方，微微发呆。身旁的白歆月盯著他的神情，但毕竟是凡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只能满脑子疑惑著。片刻，兔儿神缓缓放下手，莫名地扬起嘴角微笑起来。
　　白歆月疑惑更深，终於忍不住要问，“天保……你在笑什麽？”兔儿神扭头，看著他，含笑道：“笑你是傻瓜。”白歆月愣了一下，尤其不赞同，“我读书很优秀，玩蹴鞠也很优秀的，哪里傻了？”
　　“你是凡人之躯，我是神明，我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回拒绝你了，你倒像一块硬石头，对我穷追不舍，这难道不是傻瓜麽？”
　　听了这一番话，白歆月木讷了一下，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答道：“也许，在这一点上我确实是一个傻瓜，不过……都说傻人有傻福，看我靠它就让你重新爱我了。”
　　他根本不知道，兔儿神那样说也只是哄哄他，心里真正想著的是忘情河水的事。没想到这忘情河水仍旧是没法让他兔儿神永远无情下去，连这条河的河水都不能彻底洗掉他的凡心，那麽玉帝王母还能再拿出什麽办法将他们的姻缘拆散？
　　此时此刻，感情难掩，白歆月一下子拥住了兔儿神，不说话，只是想这样拥他入怀，因为这样让他自心底里觉得很幸福。
　　兔儿神亦不说话，只是情愿被他这样拥在怀里，面颊贴著他的胸膛，垂眸，一动不动，耳朵静静听著他胸腔里的心跳。他心里悄然记起自己腹中有喜之事，却迟迟不肯趁机会说出口，一心只等腹部隆起的那一日给他惊喜。
　　白歆月一搂抱他就舍不得放手，这段时间，虽然光阴也在悄无声息地流逝，但看起来却像是凝固不前似的。半晌，有人不巧来到，一个是兰少魁，一个是方暮，二人皆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人。
　　这二人上门拜访是想见一见白歆月，刚过小桥就看到他搂抱著兔儿神，不禁不约而同吃了一惊。方暮迈出左脚，打算继续往前走，兰少魁拉住他，小声道：“等一等，别打扰到他们，我们先到那里去坐坐。”
　　方暮立刻把左脚收回，轻轻点头，跟著他转身。刹那间，兔儿神抬眼，并且忽然在白歆月怀里消失了，白歆月愣了一下，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你们要去哪里？嫌这个情景污了你们的眼睛了麽。”兔儿神现身时，立在了兰少魁与方暮的面前，平静地抱臂著，语气那麽傲然。
　　那二人愣住，他们身後的白歆月此时也立起身并望向这一边，兰少魁镇定著，对兔儿神含笑道：“我们……只是不想打扰你和歆月……”
　　兔儿神扬起嘴角，抿唇笑了一笑，答道：“来了就是来了，你们当我是小气到会计较这个的神明麽？”方暮大胆吐语，“正因为你是神明，阴晴不定的，我们都不知道你什麽时候会生气，所以才要小心。”
　　兔儿神转过身，面对他们，习惯负一只手，嘴上含笑：“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不会生气，比如说今天。”兰少魁近看他，看出他的心情格外好，便什麽也不怕了，有话直说：“看样子兔儿神你跟歆月是复合了，我就知道我那些话是有用的。”
　　兔儿神听罢，神情似笑非笑，微微傲然：“你们凡人可真是爱自以为是，凭你那几句话就能让我回心转意实在太天真了。”兰少魁惊愣，缓缓垂眸，白歆月大步走过来，为他说好话，对兔儿神道：“天保，你别拿话来伤他，他至少尽力过。”
　　兔儿神不答话，只抬起一只手慢慢抚著垂直在胸前的长鬓发。白歆月言归正传，问兰少魁与方暮，“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麽事？”兰少魁说，“我准备要上京赶考，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如果你到时想送我一程，我会等你。”
　　白歆月点头，说：“要出发的时候，派人跟我说一声。”兰少魁答道：“当然了，到时候出发之前，我们还要一起喝酒！”白歆月笑了笑，爽快道：“那麽一言为定了！”
　　兰少魁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说完了这事便要告辞，带著方暮离开了，兔儿神一直立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抚著那长长的鬓发，白歆月靠近他，温柔道：“时间还早，不如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兔儿神垂下手，不吭一声，一转身，直接迈步，白歆月拿他这样的态度没有办法，只能毫无怨言地尾随著他。

　　误入红尘道57

　　第五十七章
　　几日之後，船王吩咐白歆月到码头去做事，不再让他看账本了，只吩咐他在商船上点货以及监督，兔儿神抽空去看望他时，正好发生了一件小事──他刚登上船，见到白歆月，还没说什麽话，一阵骂声就从商船下边传来。
　　白歆月二话不说，赶紧下船前去看一看情况，兔儿神慢步在他身後跟著。商船下边，骂人者乃是这些搬运工的总管，挨骂之人亦是几个搬运工，只因为他们在搬运一个木箱子时，不知是谁先绊了脚，木箱子一时稳不住，落到了地上，这情形正好被总管看在眼里。
　　总管絮絮不止地谩骂，严厉非常，那几个搬运工只有挨骂的份儿，个个低著头，不敢出言反驳他一句。白歆月上前，打断了骂语，问道：“发生了什麽事？”低头一看地上的木箱子，自顾明了，对总管说：“只是失手落下箱子，如果里面不是瓷器之类，大可不用这麽骂他们。”
　　总管急忙解释，“少爷啊，这事情很严重！即使里面装的不是像瓷器一样落地就碎的东西，可毕竟也是贵重之物，再怎样，贵重的东西都得要小心搬运，切忌落地的！”
　　白歆月平静问他，“箱子里装的是什麽东西？”总管答道：“是宝珠一类的饰物！里面还有一颗很大的夜明珠！这麽贵重的东西，自然是要小心搬运，他们竟然把箱子弄落地！”白歆月半蹲下来，扶住那箱子看了看，回头对总管说，“先拆开来看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安然无恙，以後都得这样确定了才能骂人。”
　　总管拿他没有办法，立即吩咐那几个搬运工拆开箱子，起钉，掀盖，白歆月负责验一验里面的宝珠饰物，确定没有一件受损之後方才吩咐他们重新钉上箱盖。
　　那些宝珠，兔儿神在白歆月身後瞥了一眼，记忆里，隐隐约约对它们有些熟悉，却是说不出来哪里熟悉。
　　白歆月吩咐搬运工把木箱子搬上商船，这件小事端就此解决了，他回头看了看兔儿神，看到他沈思的神情，好奇问他，“在想些什麽？”兔儿神说不出来，只道：“没什麽……”好让他放心。
　　白歆月缓缓迈步，走上商船，“今天，你是过来散心还是来看我？”他心里期望从他嘴里脱口的答案是後者。结果，如他心底里期望的那样，兔儿神答：“来看你。”
　　白歆月定立在甲板上，说：“我现在有点忙，也许……会顾不到你。”兔儿神很是大方，脱口道：“没关系，我就站在这里自己打发时间。”缓步到栏子旁，悠然地倚在那里。白歆月也不劝他，专心数著被搬上来放好的木箱子。
　　兔儿神在一旁看著他，时而玩著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发尾，嘴角微微扬起，露一抹幸福的笑意，只是这样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的举动，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无聊。
　　码头搬运工收工的时候，是白歆月该离开码头回家歇息的时候，他至兔儿神面前，温柔地说了一句：“回去了。”随之带头走，迈出了两三步之後，发觉身後没有任何动静，於是好奇著回头，却见兔儿神一动不动地立著不愿走。
　　“该回去了。”白歆月不解，如是重复著，催唤他，可他像是聋了一样，直直立著，怎样也不肯抬脚迈步，这可难住了白歆月。他无奈返回去，回到他面前，奇道：“你是不愿意走，想呆在这里麽？”
　　兔儿神不答，一手抚著那长发，白歆月无可奈何，眼见黄昏来临，只好屈尊效劳，对他道：“你要是不想走，我背你回去就是。”话罢，兔儿神面上微露傲然，除此之外，却也还是不肯走，也不肯让他背。
　　白歆月想不出任何办法，索性将他打横抱起，一抱便觉得略重了些，微微皱眉，嘴里吐出纳闷，“天保，你最近吃了那麽多也不见身上多出几块肉，怎麽一抱起来就有些沈？”兔儿神抬起双臂，勾住他的颈项，嘴上不语，心里却在欢喜。
　　他心里这样想著：“你抱著的可不止我一个，现在就说沈了，等我的肚子大起来了，你就算是觉得有千斤重，也得这样抱著。”
　　穿过街巷，经过几个正在打烊的摊子，忽然有一个女声从他们身後传来，十分响亮，也十分熟悉，“阿月！”只这一声，白歆月连忙回头，见是红娘，便稍等著她。
　　红娘加快步子上前，一见他怀里抱著兔儿神，心里微微惊奇，朱唇一启，直接道：“兔儿神，你自己能走路怎麽叫阿月抱著你？”
　　兔儿神佯装没有听到，吭也不吭一声，反倒是白歆月答话，“红娘你别误会了他，他是不愿意走，我才这样带他走的。”
　　红娘半信半疑，盯著他怀里的兔儿神，瞧见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暗暗猜到是他故意不走让白歆月主动将他打横抱著走的，心里有些不悦，暗暗轻哼一声。兔儿神忽然斜眼看她的神情，更加显得悠然自得了，勾著白歆月的颈项不放手。
　　白歆月催她：“红娘，你别愣著了，赶快走罢，天保可沈了，再不走我就抱不动了。”红娘口直心快道：“你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就不觉得沈了。”
　　白歆月比她要更加明白这一点，只是手中抱著自己心爱的美人，一时舍不得放手而已，连连催她，“快走了，快点！不走我可不等你。”红娘说服不了他，只好闭口不说了，起步，跟著他沿街往前行。
　　夜里，两个人拥抱著睡，冥冥之中，兔儿神对白天陡然浮出心底的模糊记忆一瞬间明晰起来，他睁开眼，仔细回想起那段记忆，记起了当初与白歆月到葫芦山游玩时遇到山神的事情，那山神告诉他，武夷山中有一个宝贝名曰明月珠，可助白歆月重新修炼成仙。
　　他猛然抬起上半身，仔仔细细地回想山神说的那番话，那山神还说过，那武夷山上有一个狐族，明月珠就在那狐王手里，那狐王本事不小，很是厉害。
　　白歆月睁开眼，看了看他的背部，疑惑不解著，也抬起上半身，出声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他觉得不必再将事情隐瞒，便借著一问一并告知，“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到葫芦山去玩，遇到了一个老人家？那个时候，我骗了你。”
　　“你骗我什麽？”白歆月惊愣，心底愈加好奇。兔儿神坦然，“我那时候说他是守山人，其实他不是，其实他是葫芦山的山神。”
　　白歆月脱口：“原来他是山神！怪不得我看他的第一眼就感觉他像是从世外桃源来的，怪不得他走得那样快，原来是钻进地里去了。”
　　“山神告诉我，往东百里外有座武夷山，山中有一件宝物，叫做明月珠……”说著，兔儿神回头看著白歆月，“阿月，明月珠只要到你手中，你拿著它在一个清静的地方修炼，不用四十九年，只须七七四十九日就可以修炼成仙，返回天庭。”
　　白歆月闻言，高兴不已，“真的？那我们明日就去武夷山找这件宝贝！”兔儿神轻轻地摇摇头，可惜道：“即使去了也是枉然，山神说，这明月珠现在在狐王手里。武夷山中有一个狐族，首领狐王非常厉害。”
　　听罢，白歆月有些失望，说道：“原本以为是天助我也，没想到却是一道高高的门槛，想要成功就得要付出代价，唉！”身子往後一倒，躺了下去，“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凡间过完这剩下的二十九年罢……”
　　兔儿神心里并不认同他这番话，只要他兔儿神留在凡间，确实可以跟这个男子相爱二十九年，一直到他被号召返回天庭，但是，二十九年後，他兔儿神还是原来的样子，这男子却因为是凡人身躯，会因为岁月流逝而渐渐变老，等到了那一年，已经是中年了，便再也配不上永远保持著刚好十八岁模样的兔儿神，这是兔儿神万万接受不能的事。
　　白歆月既然不肯冒险，他便打算自己独行，到了三更半夜，他睁开眼，唤了一唤推了一推身侧的白歆月，发觉他睡得格外沈，即刻起身，穿上了外袍，一旋身，瞬间消失了。他是趁著夜黑，乘夜云去了武夷山，那座山离洛阳港很远，步行自然花时间，但只要乘云驾雾，弹指功夫便可到达。
　　夜晚的武夷山，黑漆寂静且凄寒，是各种妖精魔怪出没的时候，兔儿神镇定自若地往前迈步，穿过那些野草荆芥以及柏松，步入山中深处，不久便来到一个小山谷。
　　他大步迈向前，看到山壁上有一个高大的石门，门旁有一座高大的石像，月华铺照其上令它显得十分诡异。他一点也不怕，盯著那石像看，辨认出是一尊狐狸石像，由此断定这里便是那狐族的巢穴
　　石门紧紧闭著，即使费劲推也是推不开的，兔儿神随即抬起右掌，使出法力，一掌劈向那道石门，从掌心出来的仙茫一瞬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