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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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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线索,宣衡虽知道子桑云可能会对皇室不利,但她具体要做什么,他却是想不到,唯一能做的,无非是休书一封,让京都中人警醒着点,然后,他叫来了吕良。
吕良身子一震,瞪大了眼,诧异的道:“你让我前去边关?现在就去?为什么?我去了你这边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我,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倒是父亲——”他眉宇微凝,淡红的唇抿了抿,黑眸里星光暗沉,有些担忧的道:“不知为何,得知子桑云死时的情景,我心中略为不安——子桑云是圣上的女儿,又有东楚血统,而父亲,又被圣上调往了边关。”
宣衡紧了紧手上的信纸,便是不看,那些字都浮现在眼前。
信,是母亲回的,母亲并没有反对他的婚事,甚至,便是此刻,她还按照他的意思,另休书一封,寄给总兵大人。
只是,母亲同样也说了,孰轻孰重,孰急孰缓,他自己掂量清楚便是。
母亲说,父亲已于月前被派往边关,而早在增赋之税收归国库后,陛下便下拨了大笔钱财,用以军资购置,并从各州县调运了大量军用物资前往边关。
自古以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闻风知声,朝臣敏锐的嗅到了异样,纷纷上书反对,御史台更是有多位谏官和御史以退职,甚至是死谏来弹劾此事,然而,陛下不止对堆积如山的奏折充耳不闻,甚至。还变本加厉,说出了御驾亲征的话来。
古来,皇帝无大事都不离皇宫,御驾亲征更是牵动国本,群臣自是激烈反对。
然而陛下孤注一掷,且很快抛出了一个影响巨大的消息——昌国与东楚征战日久,今已累积滔天血债。现如今东楚内乱。正是最好时机,若是能一将功成,便可保我昌国万古和平。
此言一出。朝中武将沉默了。
百年征战,谁家祖辈没在与东楚的战役中牺牲过?这仇一辈辈积攒下来,那是不死不休。往日是没机会报仇,而现在。如陛下所说,机会大好。国仇家恨。这一次,要跟他们算总账!
“一干武将中,父亲却是极力反对,奈何。在‘后世平安’的诱惑下,便是文臣,都不禁动摇了。”宣衡摇了摇头。面容在灯火的晃悠下,半明半暗。星眸半掩,低声道:“如今灾情多发,朝廷应对本就勉力,若是再耗费如此多的人力物资在战争上,老百姓们,岂不苦不堪言?”
这世间,再没有比战争更耗费人物财力的,战事一起,往往民生凋敝,而且,结果未尝可知。
更别说,此一战,还师出无名。
而如今,这些重之又重的东西竟都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竟然是子桑云死前收到的消息。
能让子桑云如此失态,必定事关重大,不知是否有关东楚、有关这场战事?倘若如此,那岂不是……
“可圣上主意已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奈何?”吕良已将信件浏览完,他看着微垂着头,凝神思索着事情,面色沉重的宣衡,有些情绪万千。
倘若可以,世子才是最想奔赴边关的那人,然而,他尚有皇命在身,不可违背。
“世子无须担心,王爷一身戎马,杀敌无数,东楚军早已闻风丧胆,此一役;定会凯旋。”这话,是宽心,亦是实情,宣王无异于昌国的定海神针,不止吕良对他完全信任,怕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是以,吕良反倒是略有些担忧的看着宣衡,道:“倒是世子,远下青州,身旁再无别的人,阿潜又不知……”
他抿了抿唇,垂下了头,没有再说。
却听宣衡一笑,淡然安抚道:“无妨,我还有蜜儿在。”
吕良一抬头,见他笑容真心实意,便也一笑,不再过度担忧。
田姑娘有的时候,确实能一个顶几了,况且最主要的是,她可以让人放心的去相信。
此时的吕良,已完全没有吊儿郎当之气,他身姿端正,面容坚毅,目光坚定,身一俯,垂头拱手,肃声道:“世子且放心,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末将在一天,便会护王爷周全。”
宣衡没有说别的,只是扶他起来,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眼里流光浅淡,他低沉而平稳的道:“你要活着。”
吕良看了他片刻,重重的一点头,不再多语,衣摆一扬,转身便大步离去。
那步伐,毅然决然,英勇无畏。
而宣衡一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许久之后,才收回神来。
屋外阴冷,然而手上的信纸,却已被汗水湿透,只是展开来,仍能看清字迹。
母亲说,她同意这桩婚事,也庆贺他能寻得意中人。
然而,他明白,这并非是最好的时机。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或许……
宣家每一个人都知道,从身为宣家人的那一刻起,这条命,便不单单是自己的。
宣衡将信纸仔细折好,原封不动的装入信封里,然后妥妥帖帖的放置好。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榻上,枕着手臂,看着窗外的雨,以及桌上的灯火,思索着许多事情,始终无眠。
而此时,田蜜睡得正沉,已是五更时分,忽有一阵马蹄声传来,田家的院门突然被碰碰敲响。顿时,田家人都被惊醒了,田蜜披衣出门,见谭氏、田川及阳笑都站在房檐下看着她,而院子里,站着一个背着行囊的青年。
“阿良哥,这么早。”田蜜有些不明所以,她指着他背后的行囊,疑惑道:“这是?”
吕良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几步,猛地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田蜜拱拱手,郑重的道:“田姑娘,日后,世子便拜托您了。”
说罢,垂下了头。
田蜜万万没想到他有会这番动作,她惊了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她看了眼吕良身后的行囊,又看着他如此正经又刚毅的神情,即不明所以,又有几分不安,不由问道:“阿良哥,你这是?”
吕良没有多言,只是深深一拜,站起身后,再次向她执了个礼,利落的起身离去。
“阿……”田蜜开口,吕良并没有回头,她便也作罢。她看着他如此果决的背影,秀眉紧蹙,眼里满是困惑与担忧。
吕良何以背着行囊?他又为何给她行如此大的一份礼,且说这样的话?无论是这个礼,还是这些话,都不合规矩。
他此番,倒像是将宣衡交给了她似得。
可是,宣衡与她,并没有……
田蜜摇摇头,满脸不解。
谭氏也不明所以,倒是田川看着这情况,眼里有几分清明,大概想到了什么。
吕良是宣王府管家之子,自小在宣家长大,随宣衡入军营后,一直担任他的副将。是以,吕良与宣衡,不止是上下级关系,更有主仆之义。
吕良自小与宣衡亲厚,对宣家感情至深,宣家许多事,都不会避着他。
吕良会有此番行径,必然是因为之前寄往京都的回信到了,宣王夫妇当真是认可了姐姐了。
只是,看这情况,似乎还发生了些别的事情,而且事关重大。
田川心中有了计较,他走到即茫然又担忧的田蜜身前,老成持重的道:“姐,我去宣大哥那里看看,你先进屋休息,百信银行不日便要开张,在此之前,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就不要再过于操心了。”
银行开业是件大事,请帖早已发出,且都是些重之又重的人,半点怠慢不得。
况且,她也请了宣衡,当然,还有许多人,政界商界,甚至卢碧茜和王凤仙。
据碧茜说,凤仙小姐都快被憋死了。于是,借此机会,她邀请了阮天德和王成。如此,王凤仙再极力自荐下,便容易被应允了。
总之,那天什么人都有,事务又繁多,光是想想都头疼,希望一切顺利吧。
田蜜掩嘴打了个哈欠,摇摇脑袋,晃晃悠悠的回了屋。
转眼,便是百信银行开业这天,此事,德庄城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到了这天,简直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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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开业大典
德庄百姓一直都盼着下雨,然而,雨好不容易盼到了,但却像是一来便不想走了。本以为是霖雨,下到后来,都快成灾了。
然而,奇迹般的,百信开业这天,笼罩德庄上空许久的乌云,散了,太阳洒下了金光,城内城外,清晰又明亮。
于是,这瑞兆便让本就对百信十分信任的老百姓,更加信任百信了,深信不疑。
好吧,这当然不是巧合,这日子,是早就找人算好了的。
田蜜站在用大理石堆砌的高高台阶上,一边对着络绎不绝的宾客微笑着,一边在心里有点疲惫的轻叹了口气——真是脸都笑僵了。
此次来的宾客,远超过了她的预料,不止是她请的,还有不少是从其他州府赶来的,美名其曰:久仰大名,借此机会,特来拜访。
好吧,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她还真算是小有名气,又或许,这名气还比她所预估的高出那么一点点。
再有就是,这些人中,还包含了各大钱庄的老板,他们来,一方面是同行相护,一方面是同行相妒。
说相护是因为,既然入了这一行,日后势必会有交集,这面子上自然要过得去。
而相妒——较之其他人,钱庄老板们显然对这被命名为银行的坊子更感兴趣。田蜜都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到闪耀的金光,那完全是在说——回去后,他们也这么干!是就按这个模子复制也好,是有所改变也好,反正,得紧跟着这步伐来。
对此。田蜜只是一笑,并没有多深的紧张感,反倒是喜闻乐见。
就如她之前所说,竞争推动发展,本来,她就没有垄断之意——准确的说,是没有垄断的条件和实力。是以。只要能让百信保持行内领先的地位。她也就足够了。而这一点,她自信有能力做到。
田蜜正边和宾客说着话,边出着神。忽然听到门前侍者极为高亢的唱道:“德庄税监大人贺百信开业——”
“督审司长史大人贺百信开业——”
“富华县王知县贺百信开业——”
这声音一落,顿时的,周围人一窝蜂的涌上去,争相见礼。“税监大人,长史大人。”
倒是田蜜这个东家像个二愣子一般站在原处。一直到阮天德在重重包围中,自如的笑答着,慢慢走上前来,都快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快走出几步,微笑着拱手道:“大人能来敝行,敝行真是蓬荜生辉。”
阮天德一直笑意明朗的眼睛。顿时间眯了眯,他唇边还是挂着笑意。只眼神有些深锐,他看了面前这个状似娇小的姑娘好一会儿,方道:“田姑娘有请,本官怎能不来?姑娘可是德庄的贵人,本官怎敢慢待啊?”
怎敢与怎能,虽只有一字之差,但意思却全不相同。这抬举的太过了,便是别有意味了。
田蜜只当没听出其中的刺儿来,面上笑容不改,俯身恭敬的道:“大人廖赞了,里面请。”
门口聚集了太多的人,不止有德庄的,还有慕名从其他地方来的,这等时候,阮天德自不会刻意为难她,否则丢的,可不是哪一个人的脸面了。
阮天德看了眼身后这人满为患的盛况,又抬头,看向面前这座恢弘的建筑。
这栋建筑,与平时所见的略有些不同,虽也修得方方正正,却不是全木质结构,而是用砖石砌成,顶端之上,更是别具匠心的立了一座日晷,日晷与广阔天空相呼应,纹理清晰,刻度分明,蔚为壮观。
阮天德再一看脚下,脚下,砌的是大理石,石面平整光滑,光可鉴人。
这大理石,一直延伸进大堂,将偌大殿堂铺满,使得堂内十分广阔亮堂。
堂内四壁之上,不止挂有应景的名家字画,还设有凹凸壁框,壁框里成列着价值不菲的金银器件,真正的满壁生辉。
便是百信的柜台,也不似一般钱庄那样。
一般的钱庄都把柜台设得高高的,客人只能露出个头来。如此,倒像是害怕被人看了什么、盯上什么,或者偷了什么去似的。
而百信的柜台,只到客人腰际,柜台前还设有舒适的椅子供客人落座,让双方可以平等的交流。
如此一比,自然大气多了。
这整栋建筑,庄重又别致,华贵又规范。
便是在皇宫里呆了好几十年,自认为见惯了人间富贵的阮天德,都不免惊了一惊。
这百信,根本就是在炫富啊,这姑娘究竟是有多有恃无恐,才将钱财外露到如此地步?
而且,百信才筹建多久就有这规模?这是整个德庄的人才物资,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吗?
阮天德自问,便是他也未必能做到这般地步,而且,这百信一出,德庄无一能出其左右,便是林家的金名阁,都要输之独特,百信顶端的日晷,从此之后,怕就是德庄城的标志了。
那岂不是无论远近,只要在德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日晷,看到百信,知道百信的当家人?这田蜜,岂不是比官家还要有名望?
走着走着,阮天德心里突然就升起了股浓浓的危机感,即便两人一在朝一在商,可他看着身旁一脸微笑、平静从容的姑娘,莫名就觉得,她一定是他的敌人,或许,是和钦史一样等级的敌人。
阮天德狭小的眼睛微眯,眸光凝在一起,竟比蛇眼睛还毒辣。
不能再纵容她了。
田蜜十分无害的对他笑着,她看着他脸上和众人如出一辙的惊愕神色,唇角不由动了动,澄亮的眸子里,是幽深的笑意。
对,不错,她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很有钱,百信很有钱,有钱到不稀罕贪他们那点“小钱”,他们完全可以放心的把钱拿进来。
至于那些起了歹念的,那就只有对不住他们了——阳笑不是吃素的,宣衡训练出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田蜜并没有用严明的打手,她用的。都是用自己的人。事实上。在百信的管理上,她并没有假借人手。她托人帮忙,也给人相应的利益。但什么能给,什么不能,她拎得很清楚。受制于人的事,她是不会干的。为他人做嫁衣。她也没兴趣。
琥珀色的眸子澄透莹亮,田蜜微微带笑。陪这重磅人物参观着。
阮天德似乎对银行颇感兴趣,什么都要问上一问,田蜜自是恭敬回答,但她明显感觉到。她答得越好,阮天德反而像是越不好一样。
她疑惑的看向阿潜,阿潜却只是清冷冷的站在一旁。薄唇淡抿,不附和。也不参与。
在阮天德和阿潜的辉映下,已成透明的王成和王凤仙陪着两人走着,寻着机会,王凤仙走到田蜜身边,小声问:“他来了吗?”
这声音,疲软而殷切。王凤仙的脸,也不似从前那般娇美,她上吊的凤眼恹恹的垂着,眼里几乎没什么光泽,整个人,有些病态。
然而即便如此,田蜜却奇怪的觉得,她好像反而更美了,无论是姿态还是神情,都是慵懒中都透出一股子迷离来,有些勾人,就像是醉枝海棠。
田蜜看着她憔悴了许多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来了,他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情况,未免引起更大的骚动,便早早的就来寻了个清净地避着了。”
王凤仙之所以执意要来参加百信的开业大典,无非是知道如此盛事,以林微雅和田蜜的交情,他必定不会缺席。
他不愿见她,她的时间却又不多了,唯有此机会了。
最后的机会。
“我能见他吗?”王凤仙凤眼有些迷离,轻吐息问田蜜。
田蜜轻抿了抿唇。
林微雅明确的告诉过她,他并不愿意见王凤仙,此话,她也代为传达了,此番邀王凤仙出来,是因为知道她不久便要入宫,怕她被关在府中闷坏了,并非是为了撮合两人。
勉强人做人不愿意做的事,她也不愿意。
见田蜜抿唇不语,王凤仙目光低落了几分,她盈盈看着田蜜,祈求道:“甜甜不愿意帮我吗?”
我也很想帮你,可感情的事,勉强得来吗?她自认为不行,记得宣衡也说过不行。
王凤仙见她不松口,便微垂了垂头,伸手轻拉了拉田蜜衣裳,让她随着她的步子慢慢走,与前面的人走拉开一段距离。
田蜜以为她是要继续纠缠,然而没想到的是,王凤仙却凑到她耳边,吐气如兰的道:“甜甜还记得吗?碧茜那事上,我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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