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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玉计-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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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马车使进德庄城,城门再次关闭,便是侥幸挤进去的人。也被尽数推了出来。
“是平南郡王府的马车,难怪可以在此情形下回城。”乔宣只是扫了一眼,便道:“看来,封锁城门,是怕瘟疫蔓延。而我们在城内一直不曾听闻,也是官府早就封锁了消息。如此,城内依旧太平安乐。百姓不知,便不会引起慌乱和恐慌。”
田蜜不由想起她几天前去看病时,那老大夫的反映。她当时便心生疑窦,没想到,真被她不幸感中了。
那老大夫固然见惯了生死,可一大群人的生死。便是心如铁石之人,也无法无动于衷,所以,他的反映才会那么激烈。
若是她那天真被诊断成瘟疫,那她现在。怕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名了。
田蜜看着不断拍打着城门,哀声乞求的百姓,心中阵阵拥堵。
“城内百姓固然安全了,可他们呢?”大而澄澈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处,琥珀之上,清晰地映衬着周围的情景。
她眨了眨眼,眼珠转了转,轻叹一口气。
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管得了别人安慰?
她望向法缘寺的方向,又望了眼身边乔宣的面孔,轻咬了咬唇,抬头道:“乔宣,你留在这里,我先去法缘寺一趟。”
“我既非医,又非官,便是留在此处,又能作何?”乔宣收回视线,拉着田蜜跨过人群,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先去找夫人和小川吧。”
田蜜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有些飘远,想来,是在想办法。她点点头,也不多说,配合着他,快速向法缘寺行去。
然而,两人路程尚未走到一半,乔宣耳边一动,抬头往天空一看,轻而易举地扑捉到特有的信号后,顿住脚步,对田蜜道:“笑笑发信号了,他们安全到家了。”
田蜜闻言,心下一松,唇边溢出万幸的笑容。
她抬起头来,眉眼微微带笑,轻拍了拍乔宣宽大的手背,点头道:“我们回去吧,再去看看具体情况,事在人为,总会想到办法的。”
乔宣点点头,随手揉揉她头顶乌黑的秀发,带着她,再次返回城门。
田蜜拉着乔宣的手,让他撕了衣裳,遮住口鼻,小心地穿梭在患病的百姓中,观察着他们情况。
看病她当然不会,但作为一个经历过*的人,对传染病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她见这些人多为头痛或骨节疼,还不到腹痛泄泻、神智混乱的地步,不由抬头问乔宣:“乔宣,你博闻强识,又有高超武艺,即便不是医者,也当了解些皮毛,你看他们这病症,大概是在初期、中期,还是晚期?”
田蜜的想法很简单,倘若是初期,那自然最好,有些传染病,只要隔离得当,用药正中,控制甚至治愈,都是有可能的。若是晚期,她心中一沉,那恐怕就真是要哀鸿遍野了。
乔宣闻得这话,眼睛一亮,当即仔细向人群看去。
初想到瘟疫二字,他也被它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惊住了,因此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一时之间,难以往别的地方想。
此刻一经提醒,他方醒悟过来,瘟疫固然可怕,可它并非是从一开始就那么惨烈的,如若救治得当,它也只是个一般病症而已。
乔宣仔细观察了众人神色,又冒充大夫,接连搭了许多人的脉,田蜜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见他漆黑的眸子渐渐恢复光芒,便抿嘴轻声道:“咯,你看,你让我莫要关心则乱,你不也差点因噎废食。”
乔宣此刻听着这带点小心翼翼的、记仇的。甚至有点小得瑟的话,心中却是一暖,也不争辩,老实点头。
“节气不和。温凉失节,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此乃病因。”切完脉后,他站起身来,沉呤片刻,面上有丝庆幸地对田蜜道:“我见书上曾言:若疠气疠毒伏于募原者,初起可见憎寒壮热,旋即但热不寒,头痛身疼。苔白如积粉,舌质红绛,脉数等。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才发病不久。”
田蜜过程虽听得半知半解,但结论却听得明明白白。如她所料。确实应该是刚发病不久。
发病不久,竟然就被丢出来自生自灭了。这其中,固然有瘟疫二字在这个时代带来的恐怖影响力之因,但未必没有当局者铁石心肠、毫无仁心仁德之力。
乔宣生气,生的,应就是这为官不仁之气了。
如此轻视人命,确实可憎可恨。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两个门外汉,即便猜测到了结果,也无药可解。
怎么办?
田蜜看了眼紧闭的城门,又看乔宣。
两人正面面相觑,忽闻不远处。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传来:“田姑娘?你是得隆药坊的田姑娘吧?”
田蜜寻声看去,见是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个小男孩儿,依稀间,有点眼熟。
“田姑娘。你不记得我了?”那妇人见她似在思索,连忙抱着儿子几步跨过来,期间,差点踩到别的人,踉跄了好几下,到田蜜面前时,已经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了。
“你是……”田蜜恍然想起不久前她去贫民窑做市场调查时,采访的第一位,便是这对母子,不由恍然道:“原来是你们啊!”
那妇人闻得此言,竟当即落泪,抱着孩子就跪了下去。
田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而后又忙上前,伸手扶她起来。
却不想,那妇人死活不肯,只抱着怀中孩子,固执地跪着,双手合十向天,含泪道:“上回得蒙姑娘相助,一包药粉便治好了我儿的伤,此次再见姑娘,必然是上天垂怜,不忍我儿病死郊外,方让姑娘从天而降,解救于我们。求姑娘发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们,小妇人便是做牛做马,也定当报答!”
她最怕被人捧得高高得了,尤其是在自己无计可施之时。
“大婶,你别这样,你先起来。”田蜜扶她不动,见越来越多的人望来,那眼中,越来越多的光点跳跃,她心头一沉,面上也沉了下去,木讷着小脸道:“你求我也没用,我如今已不在得隆,身上也无丹药,更是与你们一样,被困在城外,入城不得,哪里又帮得到你们?”
那妇人闻言,整个愕然住了,望望田蜜,又望望乔宣,见两人脸上神情不像做假,那近乎要喜极而泣的脸色,也暗了下去,其他人也同样暗了下去。
田蜜见此,收回自己的双手,默默无言地站到乔宣身边。
她实在是,爱莫能助。
“田姑娘?”不想,此时竟又有人道:“可是那在金铭阁一算成名的宗师少女、新开的‘百信账务培训机构’的东家?”
田蜜没想到,短短数日,她的名声,竟然如此之大了,她不由与其他人一同看向那人。
说话那人,着一身粗布短褐,二十左右,本来年轻有活力的面容上,多了几丝病容。
他见田蜜默认,当即激动道:“姑娘怎么能说帮不到我们呢?您可是一代宗师,是被天下人认同并追崇的,不说您自己,便是您那些学生,那一个个,不是贵妇千金,便是算中大师,若是这都不算能耐,若说您都没有能力帮我们,那在下斗胆试问:这德庄,又有几个人有那本事帮得了我们?!”
青年说完,胸口尚起伏不断,那激烈的情绪,显然还没退下去。
他见田蜜怔怔地看着他,以为她仍旧无动于衷,他忽而想起什么,喉间一哽咽,眨了眨泛光的眼睛,垂头低声道:“想几天前,我娘还把家里最值钱的几头猪卖了,说无论如何,都要凑足学费,让我也去学学那叫人人称赞的本事,粘粘师兄师姐们的贵气,说不定,这辈子就有出息了。”
他咬了咬唇,没再说下去,只是睁着双倔强的眼睛,不屈不饶地看着田蜜。
而田蜜此刻,面色木讷地近乎无波无澜,可那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大浪。
这青年想到的东西,她怎么就给忽视了呢?只要真想做一件事情,又怎么可能真找不到方法呢?
是,跟德庄那些手握实权的权贵比起来,她田蜜,确实差得很远,还很不够看。
可是,她毕竟不是刚踏入德庄的那个无名小卒了,如今,她有宗师之名,有高门子弟,有一定的声望和胸中超越千年的学识,她纵然不能与他们持衡,却也不是他们想捏就捏的软柿子!
好啊,这青年说的好,也说的对——她确实有那个资本帮他们。
她,也应该帮他们。
因为帮他们,或许,就是在帮她自己。
声名这东西,别人嫌它世俗,嫌它功力化,她却不嫌。从她决议要来德庄起,她要的就是金银,求的就是虚名,追的就是权势,有什么不能斥之于口?本就是凡尘俗人。
她就不信了,此次,若她真能帮他们度过难关,来日,他们不会助她更上一层楼,这世上,绝不仅有忘恩负义之人。
大大的眼睛缓缓亮起来,焦距越汇越拢,她看着这城外被遗弃的无数病患与患者家人,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田蜜伸手,轻拍了拍他肩膀,目光平视过众人,说道:“或许,我真的可以为你们求得好的大夫,也能给你们一个好的环境。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城门要开。如果城门不开,纵使我有万般计策,也无施行之地。”
闻得此言,众人眼里的光再次一点点暗下去。
从他们被集体驱逐在此后,城门就紧闭了起来,上面明显要置他们的身死于不顾,又怎么会再理会他们死活?
田蜜却并没有灰心失意,她既然给了他们希望,就不会让他们失望。
她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乔宣。
而此刻,乔宣亦看着她,那眼里莹亮的光芒,像萤火虫般环绕着她,那是深深的认同与赞赏。
刚才便是在心中那般理直气壮地施恩谋报,此刻在这样的目光下,她也不得不惭愧地垂了头,老实低声道:“乔宣,我是不是特别坏啊?”
乔宣那是真的心中无私,只为公,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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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神童是我姐

乔宣也避过众人,低声问道:“何出此言?”
“便是在人家这般困苦的时候,我想到的,也是自己的利益,我这种人,莫不是该进十八层地域……”声音越来越来小,最后细弱蚊呤。
本来嘛,没有乔宣的衬托,她觉得一切都好,现在一对比,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
乔宣却是被她这话逗乐了,顺了顺毛,道:“我倒是觉得挺好。”
这丫头与别人不同,别人或许难得糊涂,她却是一饮一啄,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心中,自有一本账,收与支,始终对等。她不谈无私奉献,既然付出了,就希望得到回报。如此,谁也不欠谁,谁也别站在施恩的高度,谁也不低人一头,平等自由。
“你既已有了张良计,我又怎能没有过墙梯?”乔宣望着高高的城墙,轻声道:“只不过,出来容易,进去难。毕竟出来时,城外有百姓,他们不能开城门追,也不能放箭射杀。可这要还是明目张胆的闯进去,那就是瓮中捉鳖,要搅得整个德庄鸡犬不宁了。”
田蜜皱了皱秀气的眉头,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莫要担心,说了不拖你后腿的。”乔宣轻笑一声,颇有些高深莫测的道:“自会有人来接我们。”
田蜜不明白了,问道:“谁啊?”
乔宣唇角微微勾起,一字一句地道:“平、南、郡、王。”
田蜜顿时瞪眼,堂堂平南郡王,怎么可能来接他们?
事实上,此刻,不止是他们在想如何开城门的问题,刚回家的两母子,也在为此发愁。
谭氏揪紧了手帕,眉心紧蹙,不安地来回走动着。满面焦急地道:“那城外都是些病患,他们两人如何能久呆?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进来。可是怎么办?怎么办?”
“我仔细打探过了,此次城门戒严。一般的军官都无权开城,怕是要将帅级的才能行。”阳笑背靠在门上,双手抱胸,面容有几分愁苦,皱眉道:“可是,我们上哪儿去请这样的人?”
一直坐在桌旁的田川,闻言轻敲了敲了额角,乌黑润泽的眸子动了动,竟说了句和乔宣一模一样的话:“平南郡王。”
两人闻言,同时向他看来。
“娘。你难道忘了,刚才,我们就坐平南郡王府的马车回来的。”田川道:“既然能进,还怕不能出?平南郡王有那个实力帮我们。”
谭氏面上一喜,忙几步上前。双眼殷殷看向田川,满是激动地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求程二小姐帮忙。”
田川稳坐不动,神色怔忡,似在想什么,门口的阳笑担忧地道:“可是,那等高门府邸,又哪里是我等轻易求得上的?方才不过是程二小姐心善。又同在佛前相遇,这不看僧面看佛面,方顺带载了你们一程。这要专程求上门去,还真不好说。”
谭氏亦明白此理,但面上却是一片坚持,紧握着田川手臂。轻而坚定地道:“小川,无论如何,我们要去试一试。”
田川握住谭氏一双柔荑,看着他娘眼里的紧张与焦虑,俊逸的小脸一肃。满是郑重地对她道:“娘,你在家呆着,安心等我们的消息。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平安接回姐姐和宣大哥。”
谭氏看着儿子脸上的坚毅,一双秋水双眸,忽地凝住了。
面前的这张脸,脸上菱角尚未磨平,稚气却已脱了大半,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光泽闪动,满是自己的主意,已可独当一面,承担起责任来了。
下意识地,她点点头,只柔声叮嘱道:“万事小心。”
田川点点头,起身而出,路过门口时,拍拍阳笑的肩膀,阳笑自觉跟上。
谭氏看着兄弟两大步离开的背影,抬头望向渐渐昏暗的夜空,双手合十,轻闭上泛水双眸。
诸天神佛,请一定保佑我一双儿女平安无忧。
平南郡王府坐落于宛平坊,整个府邸宽广高拓,透过高高的院墙,可见其中阁楼高下,连绵向远。
朱漆大门之上,金丝楠木匾高悬,‘程府’二字苍劲有力,蔚为壮观。门下,几个健仆昂首直立,双腿微微叉开,身正胸挺,面容有神。
阳笑瞅着这架势,低声在田川耳边道:“我瞅着,这些家仆穿得都快跟咱们差不多,这样贸贸然上门,你说,咱们会不会直接被丢出来?”
田川斜瞅他一眼,上下打量了圈,说道:“你会,我不会。”
说罢,提步便走,直直向程府大门走去。
被拦,是肯定的。
田川双手负后,看都不看那家仆一眼,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淡淡道:“烦请通报一下。”
那家仆见两人穿着,本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以为是上府自荐的门客,正准备耍耍威风立立规矩时,冷不丁地见到这赤金的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显然,程府的家仆,都不是没眼份儿的。
家仆不由再次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坦坦荡荡,目不斜视,毫无卑微之态,尤其是打头那位少年,面容俊逸,神色中有几分傲然,竟似富贵公子,心中不免郑重了几分,恭敬地点头,倒退几步,方转身飞快前去通报。
田川见此,趁人不注意,得意地跟阳笑眨了下眼睛。
阳笑连着两败,抿抿嘴,不理会他。
不一会儿,那家仆便回来了,边躬身引二人入内,边在一旁解释道:“老爷正在花园欣赏二小姐的新作,说二位既然凑巧赶上,不妨一起讨教一二。”
客随主便,二人自然无二话,跟在家仆身后,穿回廊,过浮桥,不知走过多少亭台楼阁后,方进到一个花园里。
花园凉亭中,两个婢女掌着一副千手观音画像,一动不动地俏立于一旁。玉石桌旁,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正凝神看着,他的对面,坐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两人身旁,或坐或站着许多门客,皆是在欣赏这佳作。
这少女,便是程二小姐程真,她着一身翡翠长裙,外罩云绣软纱,秀眉水眸,鹅蛋脸孔,身如修竹,温婉丽秀。
“老爷。人来了。”家仆低声报道。
平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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