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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猫逸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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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心道:没准明天姚府能流传出府里出现白衣鬼影的流言。这话没对白玉堂说,说了这白老鼠不抽出刀来和他比试一场才怪。
白玉堂听到身边原本平静的呼吸突然一乱,转头对展昭笑道:“殷姑娘与我们同去,这招鬼见神的事少不了她。”
“白兄,这事让殷姑娘牵连其中是不是……”展昭看着眼前一身黑色衣裙的殷姑娘,犹疑不决。
白玉堂打断他的话,道:“殷姑娘比得上我们两个,千万别有了事让她救我们,那锦毛鼠御猫的名头可就大大跌了份。”他口气一转,戾气顿生,“要是你说什么官府之类的话,爷现在就把你淹死在阴沟里。”
殷姑娘蹙眉,心里暗叹这白玉堂到底会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顺水推舟的事她不做,火上浇油的事也不是不做。“展大人,姚府的案子并非简单命案,我无意中发现姚府怨气深重,恐有恶灵作怪,所以才请五爷邀您同往,也是做个见证。我虽不才,但一两个恶灵还难不住我。何况早日结案,给死者安宁也是理所应当。”
展昭温然客套几句,左肋隐隐作痛,有气郁结于心,渐渐凉意浸心。原来今夜暗探姚府乃是他俩定下的行动,只是要他这个官府当差的局外人做个见证。
展昭的表情淡漠起来,月亮素白的光华让他的脸朦胧不清。
清风雅静,展昭沉默不语,翻身上了房顶,白玉堂紧紧跟随,竟有些忐忑不安。这只猫怎么好像生气了,他生什么气呀,爷可是担心他会有事才请了她来。小气猫,不就是事先没说是三个人一起,不对,爷说了,爷说我们一起去,没说我们俩一起去。
“那里就是两年前董小姐丧命的湖。”避开巡夜人,展昭语气微冷。既然是他们的主意自然早就定了计划,他是不用多费口舌,节外生枝,且全由他们行动。
果然白玉堂点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本来殷姑娘就让我找董小姐丧命的地方,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先去樊小姐的住所瞧瞧。”白玉堂不由咋舌,她还真有办法,什么地方都能找到。不过,说什么他不愿自己身边带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再有用处他也不沾。
“好。”展昭略略平稳心绪,对白玉堂而言,自己本来就是外人,殷姑娘若有什么要求,白玉堂自然会设法满足,再则此事也颇符合白玉堂的性情,自己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湖心的几株白莲被清风拂过,水波一脉一脉从宽大的荷叶下划出,静谧的夜色中只闻水声,深深浅浅。
已过两年,自然什么都瞧不出。
白玉堂双手抱着宝刀,看着站在湖边缄默的身影,轻叹一声。心道:无聊。这只猫好好的,爷白担心了。
展昭站在湖面,望着被夜色熏染成蓝黑的湖水,出神不语。白日听下人说董小姐明媚鲜妍,可怜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他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兰阁闺秀的形象,纤细娇柔,与殷姑娘做着对比。她定然没有殷姑娘倾国倾城的容姿,没有她清傲如梅的气韵,不会似她冰清玉洁和潋滟销魂融为一体,更不可能有她的坚强和狠戾,以及高超的武艺,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术,这样的女子世上哪里能可以比拟的。想到方才同行一路,她沉默寡言,周身冰冷如雪的气息自己清晰感应,她身上也没有丁月华那样行走江湖的女孩都有的浅淡胭脂香,只有冰般冷淡雪般清洁的气息。
“白兄,殷姑娘虽然美貌气韵无双,并非宜家宜室。”莫名其妙地展昭说了句自己都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话。
“啊。”白玉堂一时没有明白展昭的意思,他说殷姑娘什么?并非……
变数皆在一瞬间,展昭白玉堂突然感觉到周围突然阴寒刺骨,尚未来得及反映,离湖近的展昭已然跌入湖中。
接连两声“扑通”声,第二声却是白玉堂见展昭坠湖,想也不想跟着跳下,就势抓牢了展昭的左手,顺势将刀插入岸边,但还是被水淹过头顶。
展昭心焦,他只是粗通水性,而且似乎有什么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脚,气力大的惊人,一心要拉他沉入湖底,他根本无法挣脱。方才慌乱间他本能地将右手紧握的巨阙插入岸边碎石中,但这根本支撑不了两个七尺男儿的体重。
也许松开白玉堂,白玉堂能浮到水面,要不然他会同自己一样被拖下去。慌乱间他俩都灌了好几口水,展昭顾不得其他,只想甩开白玉堂紧握住他的手。
昏昏沉沉间,白玉堂只想着两件事。第一是爷真要被淹死了,还是跟只猫一起。第二是臭猫,不能松开,松开爷就抓不住你了。他抓紧展昭,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自己松手,展昭会被立即拉入湖底。
两人意识开始昏沉,朦胧中似有人拉起他俩,顿时清新的空气涌入体内。
殷姑娘蹙眉冷面看着两个人趴在岸边不停咳嗽呕水,心里默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四周请幽魂阻挡,不然早就惊动他人。
“咳,咳。多谢殷姑娘。”展昭恢复几分神智。
白玉堂往旁边的柳树上一依,周身狼狈不堪,嘴里还不饶人:“笨猫,脑子里想什么呢,真被一个姑娘救了,咳,咳,还拉上爷。”心里却在庆幸请她出面帮忙,看来展昭真是沾染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可以松手,跟着跳下来干什么。”展昭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给了他一个白眼。
殷姑娘凝眉,冷冷说道:“看来这里真有异象,辛苦了,展大人,白五爷。”真是的,两个人在湖边发什么呆。
展昭白玉堂郁卒,原来是把他们当饵儿引诱水鬼。但二人目光都被殷姑娘身边沉默单薄的身影吸引。
殷姑娘左手拇指指甲在中指上一划,往水里滴下一滴血,沉声道:“既然这么不甘心,就出来吧。”
水面微涟,一个同样单薄的身影若轻烟淡雾般婉转显现。
白玉堂虽然早就知道殷姑娘有他人不能之能,但看到她身边一个水绿夏裙似真似幻的女子,又招出一个银红春衫浸湿的女子,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方才这女水鬼险些将展昭拉到湖底淹死。不由伸手按住刀柄,煞气顿生。
“又是一个怨气凝聚,不肯离去。你拉他俩又有何用,我看这庭院荒凉,恐怕是很久没有人来。”殷姑娘淡淡开口,目光不着痕迹从正将展昭拉到身边的白玉堂身上扫过。
“我不甘心,为什么,竟然会是他们害死了我,我真是糊涂可笑,竟然去相信他。”董小姐长叹一声,月光下素净消瘦的脸庞苍白骇人。
展昭踌躇,还是甩开白玉堂紧握不放的手,拱手道:“姑娘可是两年前失足落水的董小姐?在下乃是御前四品护卫展昭,正在调查姚府命案。”
水鬼福了一福,道:“正是小女子,不过并非失足落水。大人可是为这位姑娘而来?”她看着水绿夏裙的女子,轻叹道,“没想到还有人会像我遭受无妄之灾。展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民女方才不是有意冒犯,民女死不瞑目,怨恨集聚,方才迷失本性。”
展昭点头,请她告知真相。
“两年前,民女受邀前来姚府……”
什么怨鬼恨魂,全是假的,那夜她守在窗下,等那女鬼前来。她看着那女鬼扶上窗棂的手,殷红丹寇,灰白皮肤,吓得这个闺阁女孩险些魂飞魄散,若非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断然想不到半夜装神扮鬼的竟然是白日里和自己姐妹相称的她。
“我没想到,会是那个温和柔顺的姚小姐,”她摇摇头,血泪盈眶,“我真傻,去找他。”
“我闻到她身上的药香,跟踪她,看到她把那套鹅黄裙藏在这里的假山下,我们取出找她对峙。”她以为姚少宁可靠,能将这场闹剧平息。
谁知姚少宁摇头,神情怪异,叹息道:“董芩,你真如我想的那般聪明,但我没想到你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揭穿少妫?你离开就是,难不成非要嫁入我姚家不可?”
董芩脸色泛白,带上怒气,道:“我只是不平有人装神弄鬼,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既然你这么说,可见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不愿续弦,怀念亡妻,就请向姚姨讲明,要自己的堂妹做这些见不得的事。”
姚少宁冷笑一声,道:“我怎么可能怀念莫佳蓉,我根本不愿娶她。她不过就是个木讷的女人,温柔的让我厌倦,她不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她、她连少妫一半都没有。”
董芩心里一动,想到什么,惊恐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们,你们兄妹!她是你的堂妹。”
姚少宁看着她的神情,猜到她在想什么,怒道:“不许你侮辱她,她像空谷幽兰一般不可亵渎,这么多年,我只能默默注视着她。她也是,只能藏在心里,她恨佳蓉让我不快乐,给她下毒,我都知道,但她要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展昭心里讶异,终于明了那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民女知道了他俩的秘密,他自然不容民女活在人世。民女不知道姚少妫什么时候来了,结果被身后的姚少妫打昏,被姚少宁扔到湖里。民女不甘心,不能瞑目,所以怨气聚集湖中,等待机会向他俩讨命。”
白玉堂不满道:“董小姐的遭遇虽令五爷怜惜,可你也不能把猫……展昭拖下去,差点淹死这水性不好的猫……官爷。”
展昭白了他一眼,刚才不懂水的白老鼠淹的更惨,但想到他不顾生死相救,心里暖意荡漾。
董芩欠身一福,致歉道:“民女怨恨蒙心,见到深夜岸边有人伫立,只想宣泄心里怨恨,而且,民女丧命那日,他俩正是一穿黑衣,一穿白衣。”
白玉堂冷冷说道:“真当自己是索命无常。”他又对殷姑娘道,“你身边的自然是樊小姐了。”怎么这么巧,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让这只猫换身白毛。
殷姑娘点了点头,示意樊小姐开口。
樊小姐轻声说道:“民女樊氏,小字轻琼,昨夜民女独坐闺房,因府中传闻心神不定,民女的丫环替民女煎熬安神汤药,姚小姐突然前来……”
白玉堂听着那女鬼轻缈的声音讲述自己的遭遇,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听闻开封府日审阳夜审阴,不干不净的东西恐怕不少,日积月累,谁知会是怎样,要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怎么方才被拉下水的是展昭而不是他?
……
威武公堂上,面对眼前的被查抄出来的鹅黄衣裙和假指甲,姚少妫胳膊上新鲜抓痕,还有在冤魂指点下找出毒药配方,那中毒症状和莫佳蓉去世时的情形一摸一样。
姚少妫也不掩饰,供认自己杀害三人,只是她道自己给莫佳蓉下毒,董芩是她推下水,樊轻琼是被她下了迷魂药,用绳子勒死吊起,连莫佳蓉多年不孕的真相都道出是她暗中下药,全与姚少宁无关。“罪女不想樊表妹为求生,突生气力,挣扎之间抓伤罪女,若不然也无人堪破,犯罪女句句都是实情,还请大人莫要牵连堂兄。”
姚少宁听堂妹认罪,神情坦然,淡笑道:“你若去了,我岂能独活。”他满是遗憾,叹息不已:“十一岁时堂妹随出门游历多年的叔叔回家,我一见堂妹就一颗心全在堂妹身上,可是你我是堂兄妹,我连心里的爱恋都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生怕唐突了堂妹,要是你我是表兄妹,或者你已是我幸福的妻子。”他坦然承认自己扔董芩入湖,夜里潜入府中,和少妫一起吊起樊轻琼的罪行,更是直言下毒之事乃是他纵容,亦是同谋。
白玉堂站在栅栏外的百姓中,对姚少宁说什么堂兄妹表兄妹的话不以为然,表兄妹又如何,不敢说出同样是遗憾终身,在他看来这都是借口,明明白白表示爱恋之情又能如何,连表示真心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一时胆怯而错过,日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姚少宁的另一句他也不赞同:“我本想我不娶,你不嫁,这样相依相守一生一世,纵容做不成夫妻也甘甜如饴,可惜天不遂人愿。”徒有愿望,却无行动,既然这样,当日就不该听从母命娶妻,害死无辜之人。
展昭却另有想法,有些情感,不和人情,不符伦理,不容于世,那么一开始就不该任由情感肆意。
他抬眼,望向人群里的白玉堂,想着那个天下少有的女子,那样的女子像茫茫山顶的皑皑白雪,远观敬仰尚可,靠近爱恋只能受伤。展昭心道:白兄,你何必那般看不开。
案情明了,少不得狗头铡伺候,白玉堂一点都不可怜他俩,说起杀人毫无悔恨。白玉堂虽然狠戾,下手不容情,但那是对大奸大恶之辈,而不是对待手无寸铁的无辜普通人。
姚府就此没落,姚夫人一病不起,她哪里能不病,儿子与侄女相恋,杀人伏法,丧子之痛浓烈在心,流言蜚语更是压的她抬不起头,死后也无颜见姚家列祖列宗。
……
白玉堂早起时想起昨夜展昭入宫当值,今天是不会出来巡街,反正无聊,不如找那只猫斗斗嘴,比比武,还有,那晚那只猫到底要说什么。
于是连酒楼都不去,径直前往开封府。
一路上茶店酒肆传来的闲言碎语白玉堂不想听也进了耳朵,姚少宁和姚少妫被说的无耻不堪,甚至他二人丧失伦理偷情都说的头头是道,似乎亲眼所见,莫佳蓉之死也成了察觉丈夫小姑□而惨遭灭口。
白玉堂眉头紧锁,纵然看不惯他们的做法,却相信二人在这方面是清清白白,姚少妫起意下毒仅是因为爱恋姚少宁,世上有几个人能容忍与他人分享爱慕之人,妻妾斗气多是来源于此,何况她只能将所有心思按压心底,无人可诉,心里更是苦闷了十分。姚少宁杀人是为了保护心爱女子,说来说去,跟偷情二字一点都无粘连。
展昭道:“一步走错步步错,稍有差池,流言蜚语已能杀人。”
白玉堂只能想人言可畏。
他到了开封府,轻车熟路越墙而入,翻到展昭住的院子里,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桌前,眉峰拢起,默默想着心事。
不知他又为何事烦闷。
白玉堂突然有些懊悔,怎么忘了向殷姑娘讨道符让这猫带在身上,省的哪天又撞了鬼。但他难开这个口,殷姑娘到底不是靠鬼神讨生活的阴阳师巫女之流,只是天生异象,经营着几家生意红火的风月场所,又有他人不能轻视的势力靠山,自己这么做倒像当她是神婆,降低了她的身份,未免唐突了她。
“白兄。”展昭看见他,起身微微一笑,“展某这就去备茶。”
白玉堂走到他面前,拉着他重新坐下,道:“不用了,五爷润润喉就够了。”说着端起展昭的茶盏,轻啜两口,又将茶盏塞到展昭手里。
“白兄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展昭毫不在意,温然问道。
“没事不能来找你?又为什么事烦闷,坐在院中发呆。”白玉堂掏出扇子扇风,姿态潇洒。
“无事。”展昭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你到底要说什么,殷姑娘不宜什么?”他细观展昭神情,似有难以出口的言语。
展昭迟疑,还是开口道:“白兄,展某认为,殷姑娘虽然是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却并非宜家宜居,白兄若是……”
白玉堂一合扇,神情突变,起身怒道:“展昭你什么意思,五爷能怎么样?你要害爷是不是,虽然爷尊重她,但还不想过水深火热的日子,她殷姸桐就是第十九层地狱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展昭五爷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少去招惹丁月华,她就是一能淹死你的池塘,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不成。”
展昭被他惊得半日无语,迟迟才起身拱手致歉:“是展某荒唐,胡言乱语,还请白兄见谅。不过,展某与丁姑娘清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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