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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斗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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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必先救公主,次之为母上……”金缕衣看着飞扬的落款“宇文玦”,唇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嘲讽,舍小义而全大义么?小义尚且不全,如何能全大义?
  接连看了阙炀、毓琉二人的答卷,虽然亦是说得头头是道,却皆万般不如其意。
  其实,能够从数万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又有哪个是庸碌之辈,不过是因着不是那人,便得不了她的赏识罢了。
  再看玄北之文,答语不过寥寥数字“生者父母,无父母则无吾身,若无吾身,何谈救人?”虽未明说答案,但是话中之意却是昭然若揭,倒是合了玄北桀骜的性子。
  终究还是到了慕辰,虽然金缕衣之前已经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但是此时心跳却仍是快得惊人,忍不住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镇纸放在宣纸的脚上,仔细的阅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余尝闻情比金坚,义比海深。母之于吾,是为义;公主之于吾,是为情。义虽深,情亦难断……然则,母之恩,此生难报;情之切,今生难了。是以,余必先救母,以偿母恩……”金缕衣看到此处,不由得嗓子吃紧,早已预料出这个结果,又何苦折腾自己?她真是有些恼了,既是恼自己无理取闹,也恼慕辰竟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强压住内心的激荡继续往下看,心却霎时震动“吾愿以吾身吾心,追随公主,生生世世,生死不绝,以了此难了之情……”
  原来,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承诺,她的心只需一句“生死不绝”便能填得满满的。
  此时,她不再后悔自己出了这样乖张的题目,反倒是庆幸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否则,她又从何知晓他对她的情意,竟已这般深沉?
  阅完了卷册,歌舞也告了一段落,金缕衣满心震动,只是痴痴的盯着慕辰,竟连桌上的纸卷何时被取走亦不知晓。
  似是感应到了金缕衣的目光,慕辰亦转过了视线,定定的望着她,满目之间,尽是情意,即使隔着朦胧的光晕,她亦看得真切。
  金尔汗擢人拟了诏令,诏告天下:龙瑄国二皇子辰王慕辰,才比宇内,武临九州,德堪四海,情动天下,赤子之心,天地可鉴,实乃逐日之佳婿,举国之栋梁。今特将韶光公主许配于辰王,择日完婚。
  诏令一下,举座皆惊,俱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慕辰的眼光是三分佩服三分羡慕三分嫉妒一分惋惜。就连金月崎也是大惊失色,他没有料到一向极力反对两人婚事的父王今日竟这般痛快,一时间呆在原地半晌也没有个动作。
  金缕衣原本以为要成就这番姻缘,还需耗费些心思,却不曾想到父王竟然会在此时诏告天下,不可谓不惊喜。
  “臣叩谢王上!臣必不辜负王之圣意,必将护韶光公主生生世世!”慕辰情绪亦是十分激动,并以君臣之礼受了圣旨。
  “儿臣也叩谢父王,多谢父王成全!”金缕衣被慕辰的声音震醒,也与他一同跪在了地上,垂在地上的手被他紧紧的握了起来。
  诏书已下,一切皆成定局。
  逐日王与龙瑄帝共同议定了大婚之日,吉日定在腊月初八,风雨无阻。
  宫中一下子也热闹了,纷纷为韶光公主的婚事忙碌了起来。
  金缕衣原本以为她与慕辰的情路必然十分艰辛,却不曾料到一切竟是这般顺利,到此时仍有不真实之感。
  其实她是明白父王心意的。想是父王也明白横竖不管死活,她是跟定了慕辰,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她彻底放心,也省的她寻死觅活,徒惹众人担忧不快。
  等待的日子既漫长又幸福。
  然而她并非整日无所事事,相反她算是最为忙碌的一个,她要趁着这几个月为自己绣一身最美丽的嫁衣,风风光光地嫁给慕辰,这个她心心念念了八年的男子。
  

10 等待

 圣景二十二年腊月初八,龙瑄国浩京大雪纷飞,天寒地冻,除水流湍急的芷江之外,其余江湖皆已结了厚厚的冰层。
  然而,京城上下并未因天寒而清冷,反倒是处处张灯结彩,商肆店铺红灯高挂,炮竹声声,道路两旁挤满了百姓,从城东一直排到了城西北的辰王府。人群纷纷引颈眺望,期待着早点见到名动天下、倾城倾国的逐日国韶光公主,反倒让这寒冬腊月的冰寒天气升了温。
  此时正值巳时,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已到了浩京城东,约莫再过一个时辰便能到达辰王府,应能在吉时之前赶到。
  “公主,这龙瑄国天气可真冷。”墨兰隔了轿帘,忍不住抱怨,虽然穿着厚厚的素锦花袄,但却仍被冻得鼻头通红,双唇青紫,即使走了大半日,手脚上仍是没有半丝热气。
  金缕衣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将暖炉递给墨兰道:“快到辰王府了,再忍忍吧。”
  绝世倾城的容颜被大红盖头盖了个严严实实,再加上厚厚的轿帘阻隔了企图内探的视线,但是这却并未打消百姓看热闹的兴头,一见到迎亲队伍,依旧是喧哗声一片。
  随着百姓高涨的热情,金缕衣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很快,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慕辰的身侧,与其并肩而立,携手共度一生了。
  今晚便是洞房花烛夜,虽然没有切身经历过男女情事,但是前世从书本、电影中得来的知识却从未淡忘过,她与他便要成为最亲密之人,做最亲密之事。
  金缕衣自然是万分期待的,为了等待今日,她已足足等了八年,这叫她如何不兴奋?
  “慕辰……”喜帕下的金缕衣不禁轻轻呢喃了起来,连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似乎也忘记了。
  一路上虽然有皇城侍卫开道,然由于天寒,街上铺着厚雪,脚程便比平日慢了许多,待到辰王府之时,正好赶上吉时。
  虽是天寒地冻,但是皇室礼仪却不可偏废,跨火盆,射箭,跨马鞍……种种仪制没有一样从简,这让金缕衣有些受不了了,头上顶着的凤冠着实重得吓人。
  “累了吧?冷吗?”慕辰紧握住金缕衣的手,将她揽在怀中,垂首低声问道。
  金缕衣亦反握住他的手掌,他的手又大又暖和,热气似乎也从两人交握的连接点开始往上,直窜心窝。
  “一会儿我让人暖壶甜酒,先喝些暖暖身子。”慕辰拉着金缕衣拜了天地,尚麒帝与皇后又各自重赏了二人,这才入了洞房。
  入了洞房之后,慕辰便吩咐人端来了一壶煮好的米酒,几碟精致的点心。
  慕辰还来不及对金缕衣说些什么,人便被众人拖出去了。
  金缕衣也晓得婚宴之上,新郎是不得缺席的,因而只得自己端坐在床上,让清秋端了米酒和点心过来。
  “公主,这凤冠这么重,戴着不累么?反正横竖只有咱们三人知晓,不如便取了又如何?”墨兰看着金缕衣撩起喜帕的一角,吃喝皆十分艰难,便不由自主地开了口。
  “胡说!平时学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说出这种话?难道不知不待驸马用如意秤挑开盖头自己揭下是不吉利的么?”未带金缕衣出声,清秋倒是冷了脸训斥道。
  “算了,别怪她,这凤冠确实太重了些,她也是为了我好。”金缕衣的心情格外好,不但不生气,反倒替墨兰打起了圆场。
  不过,为了图个吉利,她坚持着那些繁冗的礼俗,她希望他们的婚礼完美无缺,没有半点遗憾,所以即使她的脖子已经僵硬发麻了,她依旧不会将凤冠取下。
  她的喜帕只能由他来挑,她的凤冠只能由他来取。
  金缕衣的心是忐忑的,虽然曾经也算有过亲密接触,但皆适可而止,并未真正有过裸裎相对之时,想象着呆会儿要与他做的事,她的脸忍不住烫了起来,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喝酒喝的。
  “公主,辰王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已经到二更天了,要不奴婢出去催催吧……”墨兰瞧着坐得僵直的金缕衣,心下有些不舒服。公主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中,含在嘴里,何曾受过这般委屈?主公不喊累,她却替她不平。
  为了谨守仪制,也担心慕辰随时会进来,金缕衣这一下午一晚上皆没怎么动弹,生怕自己会犯了什么忌讳。
  愈是在乎便也愈是谨慎,在墨兰看来,金缕衣甚至谨慎得有些傻气了。
  “胡闹,王爷既是驸马,你们也已经进了这王府的大门,今后便是王府之人,怎可仍呼辰王?”虽然金缕衣今日情绪激动,完全感觉不到肉体的疲累,但是枯坐了这么久,再如何的兴奋,此时也已逐渐趋于平静了。
  墨兰委屈地扁了扁嘴,公主对辰王真是太好了!她对公主不敬,她倒是从未骂过她,可是这一牵扯到辰王她便似变了个人般,整个人都带着刺,容不下他人对那人有半分不敬。
  金缕衣隔着厚重的喜帕,虽然看不见墨兰满脸的委屈之色,但是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便叹了口气道:“这婚宴之上是万万缺不得新郎的,虽说我是逐日国的公主,又是新嫁娘,但是也不愿一入门便落下个恃宠而骄的恶名,让夫君在外面也抬不起头来。墨兰,清秋,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们名为主仆,却实为姐妹,你们既是跟着我陪嫁过来,今后便是龙瑄国之人,王爷便是你们的主子。今时不同往日,想来王府的规矩不同于逐日,你们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造次,私下里如何我不管,但是在府中一定要谨小慎微,不许给王爷惹半点麻烦,你们可明白了?”
  墨兰虽是生性率直活泼,却也是从小便在王宫中打滚,规矩自然也是明白的,此时听金缕衣这么一敲打,倒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后做事不可再毛毛躁躁,一定要谨慎小心,不可逾矩,不能丢了公主的脸,更不能丢了逐日国的脸。
  清秋本就沉稳,这些话很早便已经思虑过了,此时不过是给自己提个醒,今后不仅要好好照顾公主,更要看紧墨兰,别让她捅出些娄子来。
  主仆三人又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便到了三更天。
  虽说房中有暖炉、火盆,但到底是腊月天寒,金缕衣的手脚此时已经冻得有些麻木了。
  “公主,这夜已深了,依奴婢看筵席应该也散得差不多了,要不让奴婢出去探探吧?”墨兰本就是爱动的性子,在这房中憋了一下午外加半个晚上,实在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金缕衣心下叹了口气,这都已经快到丑时了,外面天气这般冷,喜宴上说不得又会喝上许多酒,不知道慕辰现在怎样了。
  “去看看也好,夜里冷,顺便拿件披风过去吧。”金缕衣虽然看起来有些清瘦,但是身体却一向很好,然而经过今天这一番折腾,此时亦是疲惫难耐,只是靠着意志强撑着罢了。
  “清秋,你去将醒酒汤热一热,顺便准备些白萝卜,王爷今日酒一定喝得不少,得清清胃才行。”纵是满腔的热情,此时也早已灰飞烟灭,金缕衣对洞房花烛夜本是万分期待的,然而此时却巴不得早点过去,只希望能早点取下头上那顶几乎要将脖子压断的凤冠。
  清秋拿眼瞅了一眼金缕衣,眼中有些不忍,但是却终是轻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公主为辰王这般情痴,只希望他也能好好待她吧!
  洞房内红烛摇曳,烛泪裹着短短的红烛,昭示着它即将燃尽的命运。
  一身红妆的金缕衣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此时倒不是她不想动弹,而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正在她觉得头晕眼花,几欲晕阙之时,门外终于有了动静。
  “我说皇弟,你这新娘子可是名满天下呀,今夜若是不好生闹闹,将来定会抱憾终身。”低沉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用看也知晓是大表哥慕煜。
  紧接着便是一片附和之声,二皇子辰王花名在外,王府中三名姬妾皆是天下绝色,这韶光公主更是名动天下,今日怎样也得仔细瞧瞧,才不枉他们冒着天寒地冻直等到现在。
  金缕衣听着门外的喧闹,人也稍微清醒了些,不过头却更疼了,看来即使筵席散了,她也仍是不得清净啊!
  “我看还是先让辰王揭盖头吧,公主坐了这么久,天气又如此冰寒,她身子弱,怕是早经受不住了。”送嫁的金月崎声音冷过三九寒天,让众人忍不住噤了声。
  慕辰步伐已是十分不稳,说起话来也有些模糊不清,不过倒是很快便取过喜娘递过来的秤杆,待喜娘念过祝语,一把便挑开了喜帕。
  这一挑开喜帕,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双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与痴迷艳羡。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惊为天人了,原本以为辰王的三名姬妾便已是人间绝色,哪曾想到与眼前的韶光公主相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天下间竟真有这般美貌的女子!
  慕辰整个人也怔在了当场,连手中的秤杆也忘了搁下,眼神痴迷的望着金缕衣。
  金缕衣见慕辰一直这样痴望着,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忙轻咳了两声,垂头低喃道:“夫君可否先替妾身取下凤冠?”
  

11 洞房

 金缕衣的声音仿佛平地惊雷,炸醒了周围的一干人等,也惊醒了慕辰。
  慕辰迅速的收回目光,将手中的秤杆交给下人,随即躬下身子,凑在金缕衣的耳边低声道:“衣衣,今日的你实在太美了……”
  金缕衣闻言顿时面红耳赤,本想低头,怎奈脖子僵得太久,此时一动之下竟疼得难受。
  见金缕衣皱眉,金月崎终是看不下去了,向前迈了几步,顾不得周围人错愕的目光,径自取下了她头上的凤冠,拉起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眉目间满是疼惜之色。
  “傻衣儿,难道你就这么枯坐了几个时辰么?”金月崎温柔的抚过金缕衣的面颊,随即转过身子狠狠地瞪着慕辰,冷声道,“你便是如此照顾我王妹的么?”
  慕辰虽是醉眼朦胧,却仍是准确地抓住了金缕衣的手腕,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干卿底事?”
  慕煜以及一干看热闹的文人雅士、官宦子弟,此时无一不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形成诡异之势的三人。
  秘辛啊秘辛,凭着他们混迹风月场所的高度敏锐感,这里面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是那个逐日国王子,虽说护妹心切,可是这眼神也太过了些吧?
  他们原是打算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顺便闹闹洞房,却没想到老天开眼,竟让他们目睹了这般精彩的一幕,熬了这么半夜,总算让他们得到了惊喜。
  金缕衣不禁头疼,今日可是她千等万盼的大喜日子,僵坐了大半日竟然等出了这般闹剧,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兄,我没事的,夫君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时辰不早了,大家也忙活了一整夜,就都回去歇息吧。”金缕衣叹了口气,用力挣脱两人的桎梏,原本瓷白的手腕,已被两人攥成了紫红色。
  金月崎听了之后,身子陡然一僵,眼中净是落寞之色,心下一片黯然,嘴上却强挤出笑容,调侃道:“衣儿,你果真是有了夫君便忘了王兄了。”
  “王兄。”金缕衣即使再迟钝也听出了金月崎语气中的酸意,心下有些暗恼他不知分寸,语气便也凌厉了些,“今日可是王妹的洞房花烛夜,难不成王兄打算一直这么站着么?”
  众人一听金缕衣这般说,顿时哄笑了起来,纷纷打趣道:“瞧瞧你们多不知趣,人家新娘子可是已经发话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金缕衣听见众人的取笑,这才察觉自己话中竟隐含暧昧,顿时脸也羞得通红。只是此时她已经精疲力竭,真的想早点将他们打发走好上床睡觉,便也由着他们想去。
  见金缕衣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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